2017年3月16日

電影《最後一堂課》:從死亡的方式看人如何活著

《最後一堂課》

從頭到尾,我都必須很認真設身處地,才能試著做到一絲絲的理解:在這位92歲高齡的長者身上,究竟是「不想活了」、還是「怕老到想死」、還是「想要有尊嚴地死」。

坦白說,這三者,我覺得很難分辨。

她的女兒一開始認為她是「不想活了,想離開他們了」;她的兒子認為她「怕老到想死」,但其實這段生死關係也反映著他與媽媽從小到大的母子關係,與他對媽媽的需求;

只有瑪德琳自己清楚,她想要的「有尊嚴地死」是什麼。

身體是她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她並非帶著恐懼接受這樣的狀態,她很平靜地接受了自己。

其實很難在我現在這個年歲,完全理解這樣的矛盾心態,可是隱約感覺得到,一個成年人開始要回去一個「被照顧的嬰兒階段」時,是得放下許多羞恥心與尊嚴的,可能還得容忍照顧者的情緒與眼光,這是個很巨大的改變。

仍然健壯的我們,如何細膩理解?

若是一個一生都習慣「自主」的人,在面對這麼一個「不自由的肉體」,心理衝突想必排山倒海。這些都不是是否有人照顧可以取代。

她甚至,連快結束生命前,仍堅持要獨處。

最難過的兩段,一段是主角瑪德琳阿嬤與她的初戀情人的會面。

有一個人這麼愛你,但還是沒有改變她的信念。她說「太晚了。」無法自主的身體,即使是愛情都無法改變。

另一段莫過於沒有跟媽媽解開心結的兒子。

媽媽的智慧,即使兒子這麼粗暴的阻止她,她卻還是這麼溫柔的,傾聽兒子從小到大的感受,並且用愛回饋他:「我不是你期待中的媽媽。」但她仍然沒有因此而選擇不走,或是抱著內疚離開。

「內疚」是許多電影裡、甚至生活裡,母親經常有的情緒。

我覺得,得把人我分際分得很清晰,才可以在面對下一代的怨懟時,做到「不對孩子帶著內疚」,理解「我們是母子,但我是我、你是你,我們終究是不同的兩個人」。這件事背後,並不是理性就可以做到。

習慣以權威管理親子關係的父母,對孩子的認定有著強烈的「歸屬、依附」感,那麼在無法清楚切割你我的情況下,子女的成就、情緒,是否也就更容易成為上一代內心的包袱?

許多親密關係、家族關係,我想也是如此的。

另一個有趣的聯想是:基督教的教義其實是反對安樂死的。站在神的觀點來看,這是試圖扭轉神的安排,終結自己的生命並非神所樂見。從永恆的視角來看,生命的長度、如何終了,本身就帶有意義。

不過,不知道神對「終結生命」這件事的想像是什麼?是一蹶不振、完全放棄生命的價值?還是明白自己的老並痛快的活過一回,並想在意識清楚的時候,一一與親友道別?兩種終結,態度不同,帶來的意義似乎也不同。

長照長照,真的需要關照的,是內在。
子女子女,我們真的理解爸媽的想法嗎?

看完這部電影,發現自己很久沒有跟阿嬤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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