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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1日

過活的節奏

【過活的節奏】


這幾個月一直有外地朋友來台東玩,因此一直有機會與朋友相見歡。相聚總是開心,由於千里迢迢,我也常充當地陪。


朋友們久久來一次台東,來的時間通常是四、五天。在這四五天內,若想要玩遍山線海線,不免得走走趕趕,一天至少三、四個點。


走到最後,開始自覺:

人一旦疲於奔向下一站,眼前的事物難以停留於心,這麼做,是否扼殺了什麼?


於是我開始默默改變路線。


我想去的不是一個「景點」,而是體會一段「生活」。


-


我們在海邊或山邊坐著、看著。幾個小時的時間,看著天色變化,吃著事先準備好的食物。


談天,我們終於有時間好好談天,而不是只在line裡確認行程、或是拍照上傳。那段空白,已經忘記手機的存在。


早上,我們不約幾點碰面,我們從容地在朋友住的民宿見面。


那是我在台東最喜歡的一個村:利嘉。


這條路筆直寧靜,兩旁的紅磚矮房子像是約好的,絕對不會高過從山腰望向海邊的景緻。


天主堂、部落聚會點、創意早餐、卑南小麵店、阿婆們聚集聊天的場地⋯有人聲的地方,不只有可愛的畫面,還有些許可以追蹤部落文化的蛛絲馬跡。


每次共學完回家,我總會特別開車繞進來,放慢車速,把這裡的街道與房子慢慢地讀過一遍。


這裏說不上是景點,就是街道,可是卻是全台東讓我最放鬆的地方。


民宿永遠「有人在家」,氛圍自在,滿牆的書讓人只想在各種角落用各種耍廢姿勢看書。與老闆山豬與官官談著台東種種,了解著台東的生態、歷史、民生、還有濃濃的人情味。


那裏有一種讓人進去了就不想出來、出來了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的時差感,我們在那裏聊了一個早上一個下午。老闆忙碌時,我們與其他客人彼此招待、彼此認識。家人、客人?那一刻覺得兩者沒有界限。


老闆說,「你們這是最好的行程,在當地人家裡耍廢。」


離開時,往山坡下走,遠方剛好俯視著大海與台東市區。


他們連在一起卻層次分明,市區的樓房成了大海的一部分,大海也成為了市區的延伸。


-


台東像一座慢城,但過活的節奏還是在個人。


我可以急急忙忙、跟風般地往前;

也可以慢條斯理、不帶預設、隨心所嚮地體會著。


都是我的選擇。


就如同生活、如同人生。


-


#台東媳婦生活日常產地直送覺察專欄


 

2017年4月3日

鄉村片刻(三):寧靜時刻

鄉村裡,
常有許多片段是非常安靜的,而且很長。
有時候坐在門口好久,
一輛車都不會經過,背景音襯著狗吠、鳥叫,
那當下看似靜止不動的畫面,
我暫且稱之為「寧靜狀態」。

記得女兒第一次跟她爸爸去田裡工作,
回來後她說:
「媽咪,我今天跟爸比去菜園,我哭了!」
我:「為什麼?」
妞:「因為!!!樹擋到爸比了!好安靜,我以為都沒有人了!」

稻田裡靜悄悄的寧靜狀態,
給她一種「獨自一人」的感覺。
她有時候會害怕一個人,
「寧靜」就成了孤獨不安的想像。

先前走中橫,
獨走了一段路後,下意識拿起音樂來聽,
看著前方夥伴的背影,發現自己好渴望與人談話。
「怕無聊、怕空白」是我對寧靜狀態的感受。

「寧靜狀態」像一面鏡子,
它可以反映出人當下的心理狀態,
像是跟自己坐在一張椅子上,
不得不停下來,觀照自己真正的需要。

睡前看著天花板的幾分鐘、
蹲馬桶的幾分鐘、
鬧鐘響之前的幾分鐘、
早晨第一個進公司的幾分鐘、
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看著地上小小的車子時⋯

常常,在這些寧靜時刻,
我們只是滑著手機,
我們習慣不得不睡了才闔眼,
我們習慣用喧鬧彌補無聊的空白,
更多時候我們都只是在匆忙地走著

記得有本書說:
「真實的生命,往往都在寧靜裡。」

觀照內心不見得都要把自己關進衣櫃裡,
但找出生命裡的寧靜狀態,
五分鐘也好,一段假期也好,
觀照自己的所思所想,
也許會與自己更加靠近。

  
 









2017年2月19日

故事,無價

#7/365

最近開始嘗試「以物易物」。

第一次,
是打算用我們種的菜換手工皂。

那時候還不大懂得以物易物的哲學,
內心一直在換算一塊手工皂的價格大概要換多少菜給別人。
後來因對方家裡已有了同樣的菜因此交易失敗。

那時明白了:
以物易物,也要換得巧,
換得到彼此「真正的需要」。


第二次因緣際會,
用菜換到對方的手作巧克力磚與無毒蘋果數顆,
滿載而歸的結果完全出乎意料,
還意外知道了原來朋友很會做手工巧克力。

那時候學到了:
以物易物的價值已超越價格本身,
更多的是挖掘到「熱情」與「故事」。


第三次,
用菜換了對方自家種植的無毒馬鈴薯,
對方是共學團的夥伴;

第四次用菜換了兩塊手作藍莓派,
對方是第一次見面的新朋友,
交易同時,還在他們家玩了一會兒。

這次,
以物易物對我來說,
更像是「友情的延續與展開」。


因為信任對方也信任自己,
因為喜歡著彼此細心呵護的事物,
因為希望用自身專長與時間取代貨幣,
所以,以物易物。

古早時代就已經存在的「以物易物」,
因為貨幣出現而逐漸被取代,
在那之後,所有物品開始有了自己的「身價」,
物品、土地、房子、人⋯一切都開始有了身價之分。
我們的身價可以換得什麼,
成了鎮日辛苦工作的意義。

「以物易物」恰好打破了身價的框架,
人與人之間的「故事」,
成了所有交易的基礎。

撇開交易不談,
我們多久沒有仔細聆聽
身邊的人所擅長的、所遭遇的、所願意貢獻的 「無價的故事」了?


2017年2月8日

回歸半年後:食衣住行育樂的逆襲(一)

2017/2/7 Tuesday

#6 /365

今天搬回來台東滿七個月左右。

記得搬回來沒三天,尼伯特颱風就來了,吹亂了整個台東,但也吹起我們未來規劃的安排。現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神安排好的。

這七個月有很多事在默默改變。每當意識到這些改變,都在問自己:這樣的改變,是否屬於我?還是只是我屬於了這個城市?

就分門別類寫下這七個月以來,從台北搬到台東、從上班族變成家庭主婦、從17人團隊到6人團隊的改變:


在台北的早餐是一個人的豬排蛋吐司加豆漿、偶爾超好吃的Brunch;

回台東後,變成我來處理簡易早餐給我的兩個孩子:朋友做的手工麵包吐司/水果/蛋/菜/偶爾放縱的鬆餅巧克力蛋糕/或老王怕我們餓死而去買的三明治。

我自己弄的時候其實多半都抱著實驗的心態。冰箱有什麼就吃什麼,堅守不擺盤、不特別設計菜單、不看食譜、不一定好吃的四不法則之懶人媽媽法。

今天早上發現桌上有肉粽,我開心地跟孩子說:「耶~~我們今天有肉粽!」因為這樣他們就不用再等媽媽弄好久了XD


午餐在台北時是從公司附近的胖子小吃、牛肉麵、義大利麵、星巴克、池上便當、高級好多格的便當;

回台東後變成婆婆幾乎都會煮的五菜一湯。在家幾乎不會餓到,兩個冰箱永遠塞滿食物!外食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有很多台東知名餐廳我其實還沒去吃過---超級在地人的啊!)

晚餐的部分,在台北是偶爾三商巧福、丹提、義大利麵、牛肉湯或家裡煮兩大盤菜瘋狂吃素(補早上的不足);回去台東後變成幾乎每天五菜兩湯。

婆婆手藝真的了不起,餐餐五菜兩湯真的好好吃。菜很多都是鄰居自己種或我們家自己種的,可以知道來源。

婆婆的名言:
"到台東不會賺大錢,但絕對餓不死!"

吃晚餐的時間則變化很大。以前晚上八點吃,回台東後瞬間提前到六點準時開飯。有時候吃完飯覺得好飽該睡了,但看一下時鐘竟然才七點,覺得睡得太早實在詭異,只好再消磨一段時間。

食的改變,大抵來說是很好的改變,我自己也很喜歡。

延伸兩者對食物的價值:在台北,「食」是一種自我識別(或成就個人識別)、一種生活享受;在台東,「食」是一種生活的節奏、土地的連結。



穿衣風格變化極大。

在台北時是穿所謂的「business casual」,大抵是:毛衣或版子較硬的衣服(沒去開會就會穿得更輕鬆)、西裝外套、九分褲、低跟鞋或靴子。

在台北時,再怎麼樣都會穿有「跟」的鞋子,試著穿便鞋或平底鞋,就會覺得自己那天矮人一截、話說不上幾句,在客戶面前應該會被瘋狂砍價。也曾經買過數千元的靴子。

在台北時每天化妝,沒化妝就絕對不會出門,沒有化妝,開會就儘量不發言(至今仍不懂為何這個神經病)。

在台東時,上述衣服幾乎都不能穿。

不是台東的問題,是因為「帶孩子」這個職業是有許多機能性或可能的職業傷害需要考量的。

怕熱,所以很少穿毛料或硬版子的衣服或是緊身九分褲;風大可以戴毛帽,但多數時候可能被孩子扯掉或根本太熱,因此衣服開始都有連帽,風大就套起來。我知道很多人的連帽都是裝飾而已,但在台東,我真心發揮它該有的任務。

經常流汗,因此現在超愛吸濕排汗衣,超涼的~~(灑花);背揹巾需要在腰部繫緊,因此冬天也不太能穿太厚或太澎的衣服,不然揹巾背上後會窒息。

背孩子經常要蹲下站立再蹲下,因此必須穿彈性ultra-definitely-flexible的褲子;寬褲very good,因為這樣走路就很涼;一定要有口袋,這樣帶孩子移動時可以放手機;經常要坐地上,因此什麼淺色系的那種「休閒風褲」,out。

外套,其實台東好熱,今年還沒有太多機會穿到大衣,但輕便的羽絨外套在風大時可以救媽媽一命。若有揹巾,一定要背好了再穿外套,造型、舒適度、生命安全都會獲得全面提升。

鞋子幾乎都穿可以一秒套上的便鞋,否則抱著孩子很難再彎下腰來綁鞋帶lala land。鞋子要耐髒,因為經常上山下海。車上要備著夾腳拖,因為可能會臨時動議去海邊。孩子的鞋也要有防水的那種。

很少化妝了,除非我要去台北。(我到底把台北設定成怎麼樣的城市了)漸漸地,我連防曬乳液都不擦了。黑黑的。

開始不用洗髮精沐浴乳,改用手工皂。因為用了手工皂,知道了自己的頭髮、皮膚、身體上半部與下半部的質地,天差地遠。

我想起Poo-free一段時間後,我發現自己的頭髮變得不再這麼細滑,而是每根頭髮都很粗管,我一度有點害怕。但後來卻發現我頭髮逐漸不再掉髮,我開始理解:也許我的頭髮原本就是這樣,那就是真正的我的髮質。也就寬心了。

哪種風格我喜歡呢?我都喜歡,前者是以前想像中的我--幹練智慧、百戰百勝;但後者是更接近於真實的我---有點不修邊幅、有點重視機能、有點笨懶、有點喜歡舒適自在。

明白自己褪去所有的保護色後原來的樣子,就不再眷戀理想中的樣子。



在台北時,住在大樓的十一樓,有管理員,包裹都有人代收(好方便)。

回到台東,住在三合院,自己就是管理員,宅配會聯絡我才能交貨。但家裡不好找,他們打電話給我,幾乎都是為了確保到底如何找到我們家、或是問我可否轉交給巷口柑仔店。

「右轉再左轉再右轉,土地公廟左轉」,還是找不到。土地公廟在台東許多轉角都有。可是找到了的宅配,下次見面,我會看見他帶著臉上的成就感來找我簽收。

在台北時,樓下都會有社區開的課,住戶經常碰面。在台東,大概是鄰居跟鄰居住得有點距離,我不太常看到鄰居,但他們還是跟婆婆很好,到底是怎麼交誼的呢?我好佩服。

在台北,小七店員收包裹收到知道我的名字;在台東,巷口有個柑仔店,我還沒踏進門,老闆娘就知道我是誰家的媳婦,在跟我打招呼了。

我看到的改變,是在於關係的深度。這裡,關係的網絡不是織在被創造出來的互動或交談的話語裡,而是在「一家生孩子、全村養孩子」的那種心照不宣。


關於行、育、樂、友,明日繼續。

 


2017年2月2日

[365寫寫你] Dream a Dream, sincerely

2017/2/2 
大年初六,星期四
Sunny day in Kaohsiung

#1 / 365

農曆年真的腦子裡只有農曆,於是我連周幾我都忘了。

已經大年初六了,開工日,幾乎多位朋友都回去工作崗位、或是台北,我仍留在娘家。

新年的心情受到幾件事的影響,頗複雜。剛好,趁著在娘家多住幾天,過著完全沒有出門、也沒有訪客、全然在家繭居的日子,剛好把自己的思緒慢下來。

這幾天,我們母子三人最遠到達的就是:往北是離我們家一條路遠的街上,推著孩子們散步;往東與西是往我們家距離三四條街的巷子內亂逛。

逛巷子很有趣,看附近住家有什麼改變,看大家的裝潢風格,猜猜住了什麼樣的人,鄰居互動的方式,他們罵孩子的方式等。或者試著偷窺從小就費心猜疑的別墅裡到底有沒有人住,即使他們每年春聯都會更新。

短短的距離,卻好像去了一趟深度旅行。

在台東也想這麼做,可是,因為幾乎很多家都有狗,走近就被追,無法放鬆而作罷。

不過我不怪那些狗。城市裡的狗是被馴化過的,是「方便」多了沒錯。不過,在大自然裡,人類會比較懂得謙卑。

啊,這跟養孩子好像。大人,如何學著謙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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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往年不同,今年不是把自己的假期排得滿滿滿、到處跟朋友吃飯、到處去玩。不知道是因為越來越懶,還是台東節奏已經慢慢上身,我似乎養成了對東奔西走感到過敏的體質。(送菜除外,好愛家家戶戶送菜)

雖然一直待在家裡,過著非常慵懶閒適的生活,但年前的雜亂無章的心卻逐漸的開闊、沈澱了。從想著很多件事情,轉而聚焦在「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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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高雄的路上,已經是晚上吃過晚飯,老王開車載著我們一家。

女兒在後座很快地睡了,弟弟一直沒睡,斷斷續續地傳來一些聲音。那天,我決定不要看手機,於是整路,我跟老王幾乎都在聊天。

我很喜歡開夜車聊天的感覺,在很小的空間裡,我們天南地北的聊天。聊孩子、聊未來、聊對回台東以後的感覺、聊時事、聊今天看到什麼笑話。

老王問了我一個問題:「你覺得你到目前為止,還有什麼願望想要實現?」

哇,這問題,好像一把鐵槌即將敲進我的腦子之前的那幾秒鐘。我頓時覺得好安靜,連呼吸都慢下來。

「我想要寫小說。」

鐵鎚正式敲進來心裏。

其實我很驚訝我竟然有這個夢想,不是辦學校、不是教書、不是開店,竟然是寫小說?!

以前完全沒有想過,剛剛幫我回答這個問題到底是誰?

「哇!我覺得妳可以耶!這對妳來說應該不是太困難的問題吧!」老公依然非常挺我。

「不過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害怕這個願望,我覺得這個根本就很困難。喇低賽還可以,寫小說耶!我超級不專業的。」

喔,我說完也覺得,原來我也是滿sula的人。以前那些有把握的靈魂到底去了哪裡?現在又是誰幫我回答這些?

「不會啊!妳平常真的寫得很好,讓人家很想往下看耶,只要再試一下、換個方式,也許有機會呢。」

「謝謝你,老公。那你呢?」

老公的願望也是跟鐵人有關。

我與他的夢想若說有什麼共同點,我想應該是:我們都覺得現在的生活已經完全被塞滿,找不出時間來「練習」。

畢竟,我連日記都寫不出來了,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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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當作在癡人說夢好了!!(搭配大吼)

我決定開始這個365天「寫寫你」的練習。(嗯,前工作的職業病,還要取一個project的名字你看看。Project萬一fail,起碼可以紀念它。)

奇妙的是,當我一開始幻想,想寫的題材就這麼一個一個跑了出來。

我得承認,與其說沒時間練習,其實更像是我從來沒有勇氣「實踐」。當我開始做,是不是就在完成的路上了?真心希望365天之後,這個問題,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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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麼?」新年前一直在思考的這事情上,好像在此找到了難以言喻的快樂。

給自己一趟愉悅幻想、實踐幻想的旅程吧。


 




2016年12月1日

資深農夫的歸零之路

今天開車回家路上,經過我們家的巷子口的某一塊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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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鄉下,到處都是田,人們就在田中間穿來穿去。

初來乍到,偶爾迷路,但只要記得產業道路的方向,就至少不會失去方向感。這是我的撇步。雖然有時,田深遠到,連產業道路都看不太出來。

不過,這也是搬來這裡將近半年後才理解的事。

記得剛與老王交往的時候,老王載我回台東家,從產業道路進入某巷子後,開始進入無限迴圈左轉右轉的小路,周圍只有圍得高高的網子、田地、三合院,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心裡開始七上八下:「要是萬一晚上吵架或是他決定要跟我分手,我一個人應該是走不出來的啊!」

不過搬來這裡五個月後,每天開車在這些巷子裡轉,已經轉出慣性了。回頭看那時候的擔心,覺得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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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口那塊田,就是我們家附近常經過的一塊。

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是因為尼伯特颱風過後,他們的田也都倒了,網架的柱子倒在田中,最外面的那一排倒出來躺在小路上。

嚴重的風災,東倒西歪的景象,在那段時間是很平常的,而且也因為大家排不到挖土機或吊車的班,因此,東倒西歪的田躺在那裡三個月也是可以理解。

每次我開車經過那,都得非常小心翼翼不要刮到那排柱子,因此我對它們特別印象深刻。


大概上個月,柱子不見了。

今天我再看,發現已經有了新的作物。而且跟原來的不同。

雖然不是同一家人,卻也偷偷地為他們開心。想著他們可能開始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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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伯特颱風後,造成荖葉全倒,在政府鼓勵轉作之下,大家必須放棄原本穩定、曾被稱為「綠金傳奇」的荖葉,開始思考要重新種植什麼,思考期拉到三、四個月之久。

十月起,才陸續感覺到一點一點的新生。

今天看著那戶人家原本的荖葉田改成種植其他作物,我忽然意識到:這應該也是這戶人家的「歸零」之路。

如同我們家正在經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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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零,不只是青農返鄉需要歸零,其實連「資深農」也在經歷一場未知的改變。

荖葉的高經濟動能,帶給許多家庭穩定的收入與安全感,是許多人割捨不下的。在這時歸零,轉作不熟悉的作物,就像是在面對一場「未知」的賭注。

選擇新的作物後,連經驗老到的農人,都得重新吸收知識、學習資訊。

我常聽到媽媽興奮地跟老王討論,今天她又買了什麼苗種回來育,樂觀的她總是笑著說:

「不管了,反正就先種種看!」

去後院晒衣服的時候,發現我們的後院地板都是新的苗種。爸爸也請老王上網路書店買一些農作物的書回來參考。

我們很幸運,回來台東耕作後,由於爸媽過去長久投入於務農,受到他們的幫助與經驗的傳承太多了,雖然我們轉作有機農法,與他們過去的慣行農法並不相同,但經驗仍然是最好的老師。

但另一方面,我也看到積極學習新事物的他們,不停地與我們交換意見,並且學習有機作法。

記得有次老王提起他們的對話:

媽媽:「不用農藥的話....那要不要我明天還是直接去買些雞屎來施肥?」

老王:「為什麼要買雞屎?這樣可能會吸引線蟲,而且田地容易臭。」

媽媽:「這樣長得比較快啊!」

老王:「快幾天?」

媽媽:「兩三天吧?」

老王:「我們有需要快這兩三天嗎?」

後來媽媽真的就不買了。

雖然她也一路一直擔憂著,我們年紀輕輕的做了有機農業,究竟能不能養活我們全家人呢?畢竟過去上一代,也是摸索了好一陣的路,才這麼把這個家撐起來,非常辛苦。走過的路,怎麼捨得下一代繼續?

他們大可繼續做他們最熟悉的,但她們終究沒有這麼選擇。

她的擔憂,她也從來沒有真正說出口,行動上,她選擇跟著我們一起投入、一起歸零,並給予我們全部的支持。直到現在,她沒有說過一句「不可以」。


說到底,這歸零之路,我們這些青農都還太嫩,資深農才真的是椅子坐得夠穩的

-

務農,那以後不就要看天吃飯了嗎?

一直都有朋友這麼問我。

就如同一個颱風,全家的作物必須轉向;一個颱風就帶來好幾百萬的損失,這一點都快樂不起來。

是,我們接下來必須看天吃飯。

但,看天吃飯,究竟哪裡違反常理呢?


排灣族藝術家撒古流說:「在排灣族古老傳說中,颱風豪雨就像大地媽媽在洗澡。(全文請見此文)」

大自然一年四季,加上24個節氣,巧妙地建立起它自身的循環。在這個循環裡,我們試著謙卑去理解、謙卑的學習:如何與大自然共存。

人定可以勝天,但在有些地方,不勝----我們嘆息著,然後學習

這是,我這個過度樂觀的小農,在氣定神閒又積極進取的資深農身上,學習到的



但,人為的破壞環境,造成的氣候變遷,就不是我們學習的來的了。

加油,無論你在鄉村或是城市,為土地祈禱、然後行動吧!












2016年10月10日

鄉村片刻 (二):這裡的郵差

我一直對郵差這個工作有些嚮往,大概是因為可以逐戶送信、看見每一戶人家的生活樣貌,彷彿在看一齣大型的舞台劇。

住在小城市裡的時候,例如我從小長大的娘家高雄公寓,郵差是要按公寓門鈴,叫住戶下來蓋印章的。因此郵差在樓下大喊姓名後,住戶就要踩著拖鞋趴啪啪趕快跑下樓領信;

住在大城市裡,像是台北的大樓,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郵差本人,因為他都是直接拿信給管理員;

那麼在鄉村工作的郵差呢?


沒想過拍郵差本人的照片,真是扼腕。
用Evernote軟體隨手畫一下,咿~~~挺喜歡的耶。
畫畫程度似乎停留在小學階段就是了。


他們嗓門很大。

鄉下沒有門鈴,也因為三合院屋型常常很深,不大聲叫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在家的。

因此,在白天寂靜的鄉村裡,常會有一聲丹田力道渾厚的「王~~~虹~~~~明~~~~掛!!!號!!」劃破寧靜,大家便知道郵差來了。

家裡的人踏著拖鞋(always拖鞋),打開防蚊蠅的紗門ㄍ一ˇ拐一聲,小孩在紗窗內窺視,或是偶爾順便出來打轉。空氣裡只剩下的機車兜兜兜的引擎聲,然後揚長而去。


他們也經常被狗追。

我們這一帶幾乎家家都養狗。每一家的狗兒其實平常都懶散的在屋前廣場曬太陽、散步,沒什麼殺傷力。但,只要看到有陌生車陌生人接近,就會像被電到一樣,忽地跳起、狂吠、往外奔去、作勢咬人。

這個兇猛的程度,連我在附近散步時都會有點被嚇到,並且故作無視的立刻轉身離開。

因此,郵差就是他們必然攻擊的對象,畢竟全身綠色,真的很不尋常。狗兒腦子裡應該在想:這個全身都穿綠色、又不常來、機車又很大聲的傢伙是誰?咬了再說!

也因此,郵差來的聲音,總是伴隨瘋狂的狗吠。

郵差來久了也就知道哪一戶人家的狗會叫、會追、會咬人,應該也知道怎麼避。我想他們應該有一些「傳承的紀錄」,畢竟這是生存法則。

不過,我們家對面的黑狗,似乎沒有因為經驗累積而妥協,每次都是「熱烈」狂吠,每一天都彷彿是第一天看見郵差般的瘋狂。

有一次郵差送信來,又被死追,郵差在距離我們家10公尺,手伸長了把信塞進信箱,然後對著狗大叫「哩安捏不行啦!!!」然後揚長而去!

我們在屋內吃飯,笑了。

他應該也是在跟主人喊吧。


他們記的是名字而不是門牌。

我剛搬回來台東的時候,朋友寄了一些東西給我。幾天後我一直沒有收到,後來發現有通知,表示我的包裹在郵局,上面寫著「查無此人」,被送回去郵局。

查無此人?查無此人?查無此人?我幾乎每天都在家怎麼會查無此人呢?

後來才發現,由於這一帶人口變化不大,幾乎都是老面孔,因此郵差他們可以記每一戶的名字,久了就習慣了,看到信上的名字就知道是這戶的信件。而這位郵差闖蕩江湖這麼多年,沒發現這裡原來今年來了一個「黃小姐」,就也還沒問就把信收回去了。

還好,隨著我的網購包裹或信件逐漸增多(羞),後來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但是,記名字還是很狂的一件事啊~~畢竟每一戶都是真真實實的人,不只是一個號碼,好有人情味。




不知道郵差是否也會在日記上寫下每一戶買了什麼、發生了什麼故事呢?類似「樓下的郵差」這樣的劇情,最適合的編劇就是郵差了呀!


可愛極了,這樣的工作。 




2016年10月9日

鄉村片刻 (一):門口總是有菜,神奇地

來鄉下住了一段時間了,沒想到意外的適應以外,還意外的喜歡。鄉下有些特別的風土民情,莫名的可愛。

先說第一個好了:
有時候我們一開門,門口總是擺了一些看起來是別人要送給我們家吃的食物。 



南瓜、冬瓜、空心菜、桂竹筍、絲瓜、檸檬、蒜頭....有些是我們自己種,剛被公公採收下來暫放。偶爾公公就直接在門口切竹筍。

有些是親友們的作物,或是自家菜園採收下來分送的。

除了這些作物之外,也有些是別人手作做好、或是他知道誰手作很好吃於是買來跟我們分享的食物。例如手作豆漿、百香果醃南瓜片、饅頭包子...

當親友遇到好吃時,被記得原來是這麼幸福的感覺。

打開門就看到這些食物,似乎讓我們與食物之間產生一種很熟悉的連結:「我們彼此認識」,而不只是放在市場裡面架子上的「商品」。

在還不夠熟悉這些好心的分享者之前,也開始用食物來標記每戶人家。誰家種的南瓜很甜、誰家的絲瓜很好吃、誰家做的豆漿很濃很香...這些職人就這麼成為專家般的,烙印在心裡。


姐吃的不是菜,是濃濃的人情味。
我們有什麼食物可以分享給別人呢?忍不住這麼想。因為被記得,是很幸福的。

筍子,整支的。看到這個可以預測出:今晚應該有桂竹筍湯可以喝了!
另外還有絲瓜等,也都超級好吃的喔。

好甜好甜的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