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9日

單身日

【單身日】

 

幾個媽媽約好了,這一天,是我們的單身日。

你問孩子嗎?老公們義無反顧地接下照顧孩子的責任。

幾天前就協商了此事,部分的老公直到出遊前一天晚上才緩緩地說:「是可以去啦⋯⋯」,語速完全顯示出他們的不安;

出門時,原本都討論好也同意的孩子,忽然抱住媽媽的大腿。老公說:「你就抱她一下啊⋯不用走得這麼急⋯」

抱歉了孩子與老公,今天,我單身。

我們輕巧地安慰了孩子,輕巧地轉身離去。還特別拆掉了汽車後座的安全座椅,打掃了車子裡灑滿一地的玩具與糖果。

今天,車子也單身。

會合時,簡便的行囊簡直讓人不敢置信我們此時的狀態。四人開心地同時關上車門,不禁讚嘆:沒孩子的時候,上車好快!

大概是因為上車之輕便,提醒了我們孩子的存在,我們不約而同想起一個分割畫面:四個老公被分成四格,他們正各自在家裡獨自帶孩子。忍住幫他們上字幕的想像,很快地我們就把這些拋在腦後了。

一路上簡直開心的大叫。多久沒有這樣坐在沒有安全座椅的後座,盡情看著窗外?

抵達一家平常帶孩子比較不方便去的陶鍋餐廳,老闆問我們幾個人,我們說「四個!」而不是「幾大幾小」的時候,聲音裡有幾分寫意。

終於可以在一頓飯之間,純粹地、專注地把自己餵飽。

一邊餵食,一邊天花亂墜的聊。沒有孩子來打斷對話,也沒有孩子大哭而需要暫停對話。這頓飯聊得很深。

然而,在我們離開之際,我們還是不約而同地交換了彼此的觀察:「這裏老闆對小孩似乎也很友善耶,下次可以帶孩子來~」

決定再去吃路邊阿婆剉冰。40元一碗,各種傳統加料,青春地無與倫比。

最青春的是,我們不用多拿一隻湯匙或多拿一個碗給孩子吃,我獨享。

中間的小歇片刻,開始拿起手機關心孩子與老公是否仍安好。

其中一位爸爸提早來接老婆,轉頭看到孩子來,媽媽的奶陣瞬間湧上。

一位爸爸傳簡訊表示:「我很好,只是抱著孩子三個小時了,手有點痠。」三個小時?孩子在哭嗎?餓了嗎?還是想媽媽?

孩子開始以各種型態加入了我們的餐桌,

我們開始想孩子了。

單身日就這麼有點歸心似箭又甜蜜地結束了。

回家的路上,覺得「今天」在往後的日子裡,有一種獨特的意義:

「我們都在『完整的自己』裡面,才學會怎麼愛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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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短短幾個小時,卻有一些體悟:

1. 身分適度轉換,幫助心靈歸零。

2. 把自己做好、做滿、照顧好自己的情緒與身體,是美好生活之必需。

3. 親密關係的建立,混亂是必然,但它卻也帶來某些深刻的內在經驗及甜蜜感。

4. 獨身的美好與自由精神,應可以在任何時刻都被記得、並實踐。

5. 感謝願意付出的家人同時,也要記得感謝自己。

偉哉,單身日。

#台東媳婦的覺察專欄

2017年5月8日

Wild

【Wild】

前陣子去露營,剛好遇到下大雨,所有的裝備全濕、進水。帳篷裡濕答答的,為了晚上還能好好睡覺,我們決定精簡行囊,把一些今晚用不到的東西先丟上車。(真感謝還有台車)

打包的時候,頗有「如果要去荒島,只能帶三樣東西」的錯覺。

上中橫健行的時候,每天開始走路前,都會有一段整理背包的時間,讓我們可以把包包裡不必要的東西拿出來放上車。

一開始,我非常有把握已經是極輕裝出席,應該不需要再刪減裝備;但第二天、第三天開始,體驗了健行對腳的負擔,每每再看背包,都能毫不猶豫地一次又一次地刪減裝備。

沿途,也發現那些東西多數都沒用上---當然,要用也是可以的,可是當時專注於去克服體力、克服內在,很奇妙地,並沒有特別記得這些東西。

《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的作者背上背包、踏上了太平洋屋脊步道,一開始她的登山背包重到她稱之為「怪獸」。

這些行李並非隨便帶,也是看著書上、詢問登山店員而帶的熱門用具、知名用品。幸好在第一個休息站,一位健行專家,陪著她過濾掉一樣一樣東西,包括她最放不下的24個保險套。在確保她可以活著走到終點的情況下,拿掉了她將近一半的行囊。

她說,當她在再度出發前,到免費交換站放下了她的鋸刀以及雪杖,她抱著懷疑的心情跟它們說了再見。但直到終點,她再也沒有為這件事後悔過。在背著「怪獸」時,她不停地責備自己竟然買了這些卻「唯獨少帶」了哪些物品;最不可思議的是,在卸下多數行囊後,她再也沒想過她缺少什麼。

這本書的原文書名是「Wild」。

以前回答「如果要去荒島,只能帶三樣東西」這種問題,便專注回答那三樣東西。

「如果背包夠大、船夠大,我們還需要問自己這個問題嗎?」是不是就可以把想帶的都打包進去,毫無後顧之憂呢?因為每件事物都可以有他的價值吧。

一位喜愛野營的朋友一向看不慣把整個家搬去露營的風氣,她問:「那都要去荒島冒險了,何必還要帶這麼多東西咧?!」

延伸思考她的問題,「那我為什麼要去荒島?」不要去荒島冒險,也許就不再需要擔心這些問題了?

這是心理測驗的題型,它將人的心設定在一個資源不足、進退兩難的境地,去逼自己選出真正重視的東西。這道理不難懂。

但是,Wild並不總是象徵匱乏。

這幾個經驗告訴我,它象徵的是「赤裸」。在野地裡---無論是真實環境還是內在環境---人最容易接觸自己最真實的樣貌、最渴望的事、最大的恐懼。

在那個狀態下,求生的唯一條件是:接納自己,用自己的方式作出自己的選擇。溝通最多的商量對象,是自己。

難怪,習慣了這樣的模式後,我記得從中橫下山後,初到車站,人聲沸騰,我還花時間適應了一番。

「荒島」並沒有隨著人潮來臨而消失。

荒島一直都在我們最裡面、最裡面的那一層。有時候我們被迫在環境的變動裡看見我們內在的荒島,感到無路可去;但有時候我們把自己丟到一個全然陌生且克難的地方,是為了能再次與那個自己相遇。

然後我們終究會發現,我們其實不需要這麼多外在的東西。

無論是哪一路,覺察我內在的荒島,成了彌足珍貴的境遇。

#台東媳婦生活日常產地直送覺察專欄


 









2017年5月1日

過活的節奏

【過活的節奏】


這幾個月一直有外地朋友來台東玩,因此一直有機會與朋友相見歡。相聚總是開心,由於千里迢迢,我也常充當地陪。


朋友們久久來一次台東,來的時間通常是四、五天。在這四五天內,若想要玩遍山線海線,不免得走走趕趕,一天至少三、四個點。


走到最後,開始自覺:

人一旦疲於奔向下一站,眼前的事物難以停留於心,這麼做,是否扼殺了什麼?


於是我開始默默改變路線。


我想去的不是一個「景點」,而是體會一段「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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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海邊或山邊坐著、看著。幾個小時的時間,看著天色變化,吃著事先準備好的食物。


談天,我們終於有時間好好談天,而不是只在line裡確認行程、或是拍照上傳。那段空白,已經忘記手機的存在。


早上,我們不約幾點碰面,我們從容地在朋友住的民宿見面。


那是我在台東最喜歡的一個村:利嘉。


這條路筆直寧靜,兩旁的紅磚矮房子像是約好的,絕對不會高過從山腰望向海邊的景緻。


天主堂、部落聚會點、創意早餐、卑南小麵店、阿婆們聚集聊天的場地⋯有人聲的地方,不只有可愛的畫面,還有些許可以追蹤部落文化的蛛絲馬跡。


每次共學完回家,我總會特別開車繞進來,放慢車速,把這裡的街道與房子慢慢地讀過一遍。


這裏說不上是景點,就是街道,可是卻是全台東讓我最放鬆的地方。


民宿永遠「有人在家」,氛圍自在,滿牆的書讓人只想在各種角落用各種耍廢姿勢看書。與老闆山豬與官官談著台東種種,了解著台東的生態、歷史、民生、還有濃濃的人情味。


那裏有一種讓人進去了就不想出來、出來了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的時差感,我們在那裏聊了一個早上一個下午。老闆忙碌時,我們與其他客人彼此招待、彼此認識。家人、客人?那一刻覺得兩者沒有界限。


老闆說,「你們這是最好的行程,在當地人家裡耍廢。」


離開時,往山坡下走,遠方剛好俯視著大海與台東市區。


他們連在一起卻層次分明,市區的樓房成了大海的一部分,大海也成為了市區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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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東像一座慢城,但過活的節奏還是在個人。


我可以急急忙忙、跟風般地往前;

也可以慢條斯理、不帶預設、隨心所嚮地體會著。


都是我的選擇。


就如同生活、如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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