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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1日

過活的節奏

【過活的節奏】


這幾個月一直有外地朋友來台東玩,因此一直有機會與朋友相見歡。相聚總是開心,由於千里迢迢,我也常充當地陪。


朋友們久久來一次台東,來的時間通常是四、五天。在這四五天內,若想要玩遍山線海線,不免得走走趕趕,一天至少三、四個點。


走到最後,開始自覺:

人一旦疲於奔向下一站,眼前的事物難以停留於心,這麼做,是否扼殺了什麼?


於是我開始默默改變路線。


我想去的不是一個「景點」,而是體會一段「生活」。


-


我們在海邊或山邊坐著、看著。幾個小時的時間,看著天色變化,吃著事先準備好的食物。


談天,我們終於有時間好好談天,而不是只在line裡確認行程、或是拍照上傳。那段空白,已經忘記手機的存在。


早上,我們不約幾點碰面,我們從容地在朋友住的民宿見面。


那是我在台東最喜歡的一個村:利嘉。


這條路筆直寧靜,兩旁的紅磚矮房子像是約好的,絕對不會高過從山腰望向海邊的景緻。


天主堂、部落聚會點、創意早餐、卑南小麵店、阿婆們聚集聊天的場地⋯有人聲的地方,不只有可愛的畫面,還有些許可以追蹤部落文化的蛛絲馬跡。


每次共學完回家,我總會特別開車繞進來,放慢車速,把這裡的街道與房子慢慢地讀過一遍。


這裏說不上是景點,就是街道,可是卻是全台東讓我最放鬆的地方。


民宿永遠「有人在家」,氛圍自在,滿牆的書讓人只想在各種角落用各種耍廢姿勢看書。與老闆山豬與官官談著台東種種,了解著台東的生態、歷史、民生、還有濃濃的人情味。


那裏有一種讓人進去了就不想出來、出來了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的時差感,我們在那裏聊了一個早上一個下午。老闆忙碌時,我們與其他客人彼此招待、彼此認識。家人、客人?那一刻覺得兩者沒有界限。


老闆說,「你們這是最好的行程,在當地人家裡耍廢。」


離開時,往山坡下走,遠方剛好俯視著大海與台東市區。


他們連在一起卻層次分明,市區的樓房成了大海的一部分,大海也成為了市區的延伸。


-


台東像一座慢城,但過活的節奏還是在個人。


我可以急急忙忙、跟風般地往前;

也可以慢條斯理、不帶預設、隨心所嚮地體會著。


都是我的選擇。


就如同生活、如同人生。


-


#台東媳婦生活日常產地直送覺察專欄


 

2017年4月21日

爸爸的預設答案

今天海邊共學。


大型藝術、生態環境、比峇里島還要美的太平洋海岸、沙土、吊床當海盜船時小孩們瘋狂大笑的聲音。


妞妞今天觀察了寄居蟹。


回家後她把今天的共學,跟老王說。


妞:「爸比,我今天還有摸到寄居蟹。為什麼寄居蟹看到我就要躲起來呀?」


父:「就像是,如果有一個阿北,忽然探頭很近看你,你會怎麼樣?」


妞:「我會拿棍子打他!一直打!一直打!如果他還不昏倒的話,我就把他丟進海裡!」


父:「⋯⋯⋯好,這跟我想的答案不太一樣,但沒關係⋯⋯」


 

2017年4月3日

鄉村片刻(三):寧靜時刻

鄉村裡,
常有許多片段是非常安靜的,而且很長。
有時候坐在門口好久,
一輛車都不會經過,背景音襯著狗吠、鳥叫,
那當下看似靜止不動的畫面,
我暫且稱之為「寧靜狀態」。

記得女兒第一次跟她爸爸去田裡工作,
回來後她說:
「媽咪,我今天跟爸比去菜園,我哭了!」
我:「為什麼?」
妞:「因為!!!樹擋到爸比了!好安靜,我以為都沒有人了!」

稻田裡靜悄悄的寧靜狀態,
給她一種「獨自一人」的感覺。
她有時候會害怕一個人,
「寧靜」就成了孤獨不安的想像。

先前走中橫,
獨走了一段路後,下意識拿起音樂來聽,
看著前方夥伴的背影,發現自己好渴望與人談話。
「怕無聊、怕空白」是我對寧靜狀態的感受。

「寧靜狀態」像一面鏡子,
它可以反映出人當下的心理狀態,
像是跟自己坐在一張椅子上,
不得不停下來,觀照自己真正的需要。

睡前看著天花板的幾分鐘、
蹲馬桶的幾分鐘、
鬧鐘響之前的幾分鐘、
早晨第一個進公司的幾分鐘、
在辦公室落地窗前看著地上小小的車子時⋯

常常,在這些寧靜時刻,
我們只是滑著手機,
我們習慣不得不睡了才闔眼,
我們習慣用喧鬧彌補無聊的空白,
更多時候我們都只是在匆忙地走著

記得有本書說:
「真實的生命,往往都在寧靜裡。」

觀照內心不見得都要把自己關進衣櫃裡,
但找出生命裡的寧靜狀態,
五分鐘也好,一段假期也好,
觀照自己的所思所想,
也許會與自己更加靠近。

  
 









2017年2月8日

回歸半年後:食衣住行育樂的逆襲(一)

2017/2/7 Tuesday

#6 /365

今天搬回來台東滿七個月左右。

記得搬回來沒三天,尼伯特颱風就來了,吹亂了整個台東,但也吹起我們未來規劃的安排。現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神安排好的。

這七個月有很多事在默默改變。每當意識到這些改變,都在問自己:這樣的改變,是否屬於我?還是只是我屬於了這個城市?

就分門別類寫下這七個月以來,從台北搬到台東、從上班族變成家庭主婦、從17人團隊到6人團隊的改變:


在台北的早餐是一個人的豬排蛋吐司加豆漿、偶爾超好吃的Brunch;

回台東後,變成我來處理簡易早餐給我的兩個孩子:朋友做的手工麵包吐司/水果/蛋/菜/偶爾放縱的鬆餅巧克力蛋糕/或老王怕我們餓死而去買的三明治。

我自己弄的時候其實多半都抱著實驗的心態。冰箱有什麼就吃什麼,堅守不擺盤、不特別設計菜單、不看食譜、不一定好吃的四不法則之懶人媽媽法。

今天早上發現桌上有肉粽,我開心地跟孩子說:「耶~~我們今天有肉粽!」因為這樣他們就不用再等媽媽弄好久了XD


午餐在台北時是從公司附近的胖子小吃、牛肉麵、義大利麵、星巴克、池上便當、高級好多格的便當;

回台東後變成婆婆幾乎都會煮的五菜一湯。在家幾乎不會餓到,兩個冰箱永遠塞滿食物!外食的次數屈指可數。(所以有很多台東知名餐廳我其實還沒去吃過---超級在地人的啊!)

晚餐的部分,在台北是偶爾三商巧福、丹提、義大利麵、牛肉湯或家裡煮兩大盤菜瘋狂吃素(補早上的不足);回去台東後變成幾乎每天五菜兩湯。

婆婆手藝真的了不起,餐餐五菜兩湯真的好好吃。菜很多都是鄰居自己種或我們家自己種的,可以知道來源。

婆婆的名言:
"到台東不會賺大錢,但絕對餓不死!"

吃晚餐的時間則變化很大。以前晚上八點吃,回台東後瞬間提前到六點準時開飯。有時候吃完飯覺得好飽該睡了,但看一下時鐘竟然才七點,覺得睡得太早實在詭異,只好再消磨一段時間。

食的改變,大抵來說是很好的改變,我自己也很喜歡。

延伸兩者對食物的價值:在台北,「食」是一種自我識別(或成就個人識別)、一種生活享受;在台東,「食」是一種生活的節奏、土地的連結。



穿衣風格變化極大。

在台北時是穿所謂的「business casual」,大抵是:毛衣或版子較硬的衣服(沒去開會就會穿得更輕鬆)、西裝外套、九分褲、低跟鞋或靴子。

在台北時,再怎麼樣都會穿有「跟」的鞋子,試著穿便鞋或平底鞋,就會覺得自己那天矮人一截、話說不上幾句,在客戶面前應該會被瘋狂砍價。也曾經買過數千元的靴子。

在台北時每天化妝,沒化妝就絕對不會出門,沒有化妝,開會就儘量不發言(至今仍不懂為何這個神經病)。

在台東時,上述衣服幾乎都不能穿。

不是台東的問題,是因為「帶孩子」這個職業是有許多機能性或可能的職業傷害需要考量的。

怕熱,所以很少穿毛料或硬版子的衣服或是緊身九分褲;風大可以戴毛帽,但多數時候可能被孩子扯掉或根本太熱,因此衣服開始都有連帽,風大就套起來。我知道很多人的連帽都是裝飾而已,但在台東,我真心發揮它該有的任務。

經常流汗,因此現在超愛吸濕排汗衣,超涼的~~(灑花);背揹巾需要在腰部繫緊,因此冬天也不太能穿太厚或太澎的衣服,不然揹巾背上後會窒息。

背孩子經常要蹲下站立再蹲下,因此必須穿彈性ultra-definitely-flexible的褲子;寬褲very good,因為這樣走路就很涼;一定要有口袋,這樣帶孩子移動時可以放手機;經常要坐地上,因此什麼淺色系的那種「休閒風褲」,out。

外套,其實台東好熱,今年還沒有太多機會穿到大衣,但輕便的羽絨外套在風大時可以救媽媽一命。若有揹巾,一定要背好了再穿外套,造型、舒適度、生命安全都會獲得全面提升。

鞋子幾乎都穿可以一秒套上的便鞋,否則抱著孩子很難再彎下腰來綁鞋帶lala land。鞋子要耐髒,因為經常上山下海。車上要備著夾腳拖,因為可能會臨時動議去海邊。孩子的鞋也要有防水的那種。

很少化妝了,除非我要去台北。(我到底把台北設定成怎麼樣的城市了)漸漸地,我連防曬乳液都不擦了。黑黑的。

開始不用洗髮精沐浴乳,改用手工皂。因為用了手工皂,知道了自己的頭髮、皮膚、身體上半部與下半部的質地,天差地遠。

我想起Poo-free一段時間後,我發現自己的頭髮變得不再這麼細滑,而是每根頭髮都很粗管,我一度有點害怕。但後來卻發現我頭髮逐漸不再掉髮,我開始理解:也許我的頭髮原本就是這樣,那就是真正的我的髮質。也就寬心了。

哪種風格我喜歡呢?我都喜歡,前者是以前想像中的我--幹練智慧、百戰百勝;但後者是更接近於真實的我---有點不修邊幅、有點重視機能、有點笨懶、有點喜歡舒適自在。

明白自己褪去所有的保護色後原來的樣子,就不再眷戀理想中的樣子。



在台北時,住在大樓的十一樓,有管理員,包裹都有人代收(好方便)。

回到台東,住在三合院,自己就是管理員,宅配會聯絡我才能交貨。但家裡不好找,他們打電話給我,幾乎都是為了確保到底如何找到我們家、或是問我可否轉交給巷口柑仔店。

「右轉再左轉再右轉,土地公廟左轉」,還是找不到。土地公廟在台東許多轉角都有。可是找到了的宅配,下次見面,我會看見他帶著臉上的成就感來找我簽收。

在台北時,樓下都會有社區開的課,住戶經常碰面。在台東,大概是鄰居跟鄰居住得有點距離,我不太常看到鄰居,但他們還是跟婆婆很好,到底是怎麼交誼的呢?我好佩服。

在台北,小七店員收包裹收到知道我的名字;在台東,巷口有個柑仔店,我還沒踏進門,老闆娘就知道我是誰家的媳婦,在跟我打招呼了。

我看到的改變,是在於關係的深度。這裡,關係的網絡不是織在被創造出來的互動或交談的話語裡,而是在「一家生孩子、全村養孩子」的那種心照不宣。


關於行、育、樂、友,明日繼續。

 


2017年2月2日

[365寫寫你] Dream a Dream, sincerely

2017/2/2 
大年初六,星期四
Sunny day in Kaohsiung

#1 / 365

農曆年真的腦子裡只有農曆,於是我連周幾我都忘了。

已經大年初六了,開工日,幾乎多位朋友都回去工作崗位、或是台北,我仍留在娘家。

新年的心情受到幾件事的影響,頗複雜。剛好,趁著在娘家多住幾天,過著完全沒有出門、也沒有訪客、全然在家繭居的日子,剛好把自己的思緒慢下來。

這幾天,我們母子三人最遠到達的就是:往北是離我們家一條路遠的街上,推著孩子們散步;往東與西是往我們家距離三四條街的巷子內亂逛。

逛巷子很有趣,看附近住家有什麼改變,看大家的裝潢風格,猜猜住了什麼樣的人,鄰居互動的方式,他們罵孩子的方式等。或者試著偷窺從小就費心猜疑的別墅裡到底有沒有人住,即使他們每年春聯都會更新。

短短的距離,卻好像去了一趟深度旅行。

在台東也想這麼做,可是,因為幾乎很多家都有狗,走近就被追,無法放鬆而作罷。

不過我不怪那些狗。城市裡的狗是被馴化過的,是「方便」多了沒錯。不過,在大自然裡,人類會比較懂得謙卑。

啊,這跟養孩子好像。大人,如何學著謙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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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往年不同,今年不是把自己的假期排得滿滿滿、到處跟朋友吃飯、到處去玩。不知道是因為越來越懶,還是台東節奏已經慢慢上身,我似乎養成了對東奔西走感到過敏的體質。(送菜除外,好愛家家戶戶送菜)

雖然一直待在家裡,過著非常慵懶閒適的生活,但年前的雜亂無章的心卻逐漸的開闊、沈澱了。從想著很多件事情,轉而聚焦在「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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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高雄的路上,已經是晚上吃過晚飯,老王開車載著我們一家。

女兒在後座很快地睡了,弟弟一直沒睡,斷斷續續地傳來一些聲音。那天,我決定不要看手機,於是整路,我跟老王幾乎都在聊天。

我很喜歡開夜車聊天的感覺,在很小的空間裡,我們天南地北的聊天。聊孩子、聊未來、聊對回台東以後的感覺、聊時事、聊今天看到什麼笑話。

老王問了我一個問題:「你覺得你到目前為止,還有什麼願望想要實現?」

哇,這問題,好像一把鐵槌即將敲進我的腦子之前的那幾秒鐘。我頓時覺得好安靜,連呼吸都慢下來。

「我想要寫小說。」

鐵鎚正式敲進來心裏。

其實我很驚訝我竟然有這個夢想,不是辦學校、不是教書、不是開店,竟然是寫小說?!

以前完全沒有想過,剛剛幫我回答這個問題到底是誰?

「哇!我覺得妳可以耶!這對妳來說應該不是太困難的問題吧!」老公依然非常挺我。

「不過我覺得我好像有點害怕這個願望,我覺得這個根本就很困難。喇低賽還可以,寫小說耶!我超級不專業的。」

喔,我說完也覺得,原來我也是滿sula的人。以前那些有把握的靈魂到底去了哪裡?現在又是誰幫我回答這些?

「不會啊!妳平常真的寫得很好,讓人家很想往下看耶,只要再試一下、換個方式,也許有機會呢。」

「謝謝你,老公。那你呢?」

老公的願望也是跟鐵人有關。

我與他的夢想若說有什麼共同點,我想應該是:我們都覺得現在的生活已經完全被塞滿,找不出時間來「練習」。

畢竟,我連日記都寫不出來了,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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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當作在癡人說夢好了!!(搭配大吼)

我決定開始這個365天「寫寫你」的練習。(嗯,前工作的職業病,還要取一個project的名字你看看。Project萬一fail,起碼可以紀念它。)

奇妙的是,當我一開始幻想,想寫的題材就這麼一個一個跑了出來。

我得承認,與其說沒時間練習,其實更像是我從來沒有勇氣「實踐」。當我開始做,是不是就在完成的路上了?真心希望365天之後,這個問題,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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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麼?」新年前一直在思考的這事情上,好像在此找到了難以言喻的快樂。

給自己一趟愉悅幻想、實踐幻想的旅程吧。


 




2017年1月18日

荒野中的公主

「我們這些公主,到了這片看似荒蕪之地,受盡折磨,卻也被滋養了。」阿妙說。

每個遷居到台東的外地人,都有一個值得玩味的故事。

那天,我認識了阿妙,一個已經6年的台東新移民女生,來自台北,兩個孩子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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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與她的接觸,是因為她的手工皂雜貨鋪。

阿妙與她的先生德哥做的手工皂,用料天然、實在,而且把完整的成分趴數、知識都教給消費者,擁有許多死忠粉絲。

記得第一次買皂不知道怎麼買,我私訊問阿妙,她竟然阻止我下單。過了幾天,她跟她老公找到了Google找不到的我們家,送來了一些針對我膚質使用的試用皂,讓我試用。

對她來說,做生意,從來不只是買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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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打算早上出門,去她家拿皂。

她給了我一個地址,Google 上卻找不太到。我家也是這樣,在台東很多地方都是這樣,所以我不死心自己找。一點都沒有意識到:在台東,這樣就代表不好找。

於是我迷路了。等她來帶路後,已經是中午。

那天她一個人在家,先生上班、孩子冬令營,接我電話時,她還一個人在院子裡躺著發呆。跟我急著找到出路的焦急相比,她彷彿在不同的時空。

她留我在她家用餐,順便餵飽孩子。她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溫暖。信手拈來就是盤又漂亮又好吃的蕃茄蛋炒飯,而且還有孩子們喜歡的配料與形狀。有些是來自孩子幼稚園發的餐具,使用久了拆掉塑膠套,又繼續用。雖餐具沒有漂亮的圖騰,但裝了飯又好好看。

我們在她家邊吃飯、邊聊著彼此的生活背景,以及她對各種「台東光景」的觀察,趣味橫生。

她非常了解她的每一個顧客的故事與個別需求。讓我想到:現在很多電子商務平台用資料庫、大數據做顧客資料管理與分析,在鄉下地方,就是直接跟你聊上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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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談到台東新移民---就是我們這些人。

「我們這些從小被照顧得很好、來自大城市、原本生活無虞的,就像公主。來到這個看似荒蕪之地,就是來『磨』的。

她說,磨的過程好辛苦,她有些朋友,甚至磨出一身病。

台東的美確實是矛盾的。台東的慢活與原始,風景與人文,看似陶淵明的與世無爭歸甲還鄉,讓許多人喜歡的死心塌地。但是論「過生活」,要在這裡「維生」確實不易。要稱它「荒蕪」,也不為過。

能在台東久居的外地人,多半是已經在尋覓與渴望中,要嘛「死得很慘」,要嘛與這個環境磨出屬於他的「共好」。

雖這麼冒險,還是有人來。如同我們。

「每個人來台東的原因有很多個,但真正的那個,只有自己知道。會跟著自己走過這個磨人的過程的原因,也只有那一個。」

阿妙邊陪我的孩子畫畫,邊淡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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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自台北,原本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先生也在知名電子業工作。因為一些目前仍無以名狀的低潮,決定帶著還很小的兩個孩子出走台東。

她一直都支持降低消費、手工自製、環保再生的生活。因此,他們一開始選在都蘭,邊找民宿短租,邊開始他們的手工鞋訂製生意。

那時孩子就是邊跟著工作,邊到處玩,鄰居總會有人輪流照顧孩子。

只是,自製手工鞋,成本很高,在帳戶只剩下零頭的時候,他們忍痛放棄了這個生意。隨即也投入其他可能,但都在不穩定中劃下句點。

直到先生在一家知名企業的台東工廠工作,擔任品管師,然後下班繼續做手工皂,研發新皂,這才算比較穩定了。

她開始領悟了:人不能只活在自己設定的框框裡

好比,她是個反消費主義者,什麼東西都儘量自己手工製作,但是她也買了Dyson。

她說:「如果活在框框裡,就會只能過一種日子。過到最後,其實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教育、生活、工作、家人互動⋯⋯似乎也都是如此。那種「鬆」,讓自己的身體與心去安然長成自己的樣子,就跟她的房子很像。

她允許孩子在家裡牆壁上用簽字筆畫畫寫字,她自己也在牆壁上作畫,尤其是低潮的時候。一隻看起來用色暗沉的羽鳳、孩子用簽字筆玩OOXX或寫的借據、一起試圖擦油漆但蓋不掉的痕跡⋯⋯

這完全不是現在室內設計會有的風格,但湊起來還真有種藝術的美感。

很多人嚮往住在鄉村會有所謂的「鄉村風」---精緻的桌巾、壁畫、器具、植物---可是從搬來台東以來,我發現這樣的建築,幾乎都只存在於民宿業者,比較像刻意安排的美。而混亂中帶有自己的秩序與故事的,恰恰有種難以敘述的美,帶人回歸大自然的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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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淡地說著她的觀察,沒有太多情緒的起伏,不過,卻攪亂了我原本的思緒。

我開始問自己:那麼,我來到台東的那個原因是什麼?

是否心裡也經歷了什麼風暴呢?

頓時,腦中一片空白,好像說不太上來。

離開她家後,一直覺得那天過得很奇幻,奇幻到覺得,我會不會我過幾天再去她家看,發現其實是一座廢墟,原來是仙人指點。

-

這幾天,剛好跟先生有些鬧彆扭,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例如:一起去剪頭髮,結束後他開他的車趕回去工作,我則自己開著車載孩子再去辦事。這其實也是我當初自己提議的。

這就是每天都在發生的事啊。但我卻在那個當下覺得:難得來剪頭髮放鬆,希望他陪我。

在回家的路上,不禁覺得自己好可憐。

我開始思考著:「公主病」是否如阿妙說的真的存在?

在聽阿妙說起「公主」這個概念時,我一直不覺得我有,我家境普通,甚至連小康都稱不上;任勞任怨,努力工作;長相也很普通,我怎麼會是一個公主?!

好吧,就在那天我回家的車上,眼淚都快要掉下來時,我腦子裡跑出了「公主」兩個字。

對,我確實是還沒準備好要「磨」的公主。

公主習慣數算自己獲得些什麼,從這裡面去證明自己的幸福。

但在台東,一個生活模式很獨特的地方,一開始,是得學會付出的。「零收穫」是可能每天發生的。

我腦中開始試著要列下我目前為止做到的「付出」,還真是不太多。呃,家事經常掉漆,副食品還是老王做,連煮飯現在都是婆婆在煮。老公知道我不太會煮飯,連煮泡麵他都會處理。

我一直是個不太懂付出的人。

不過,這可能也代表,我一直是被疼著的。

我記起阿妙說的最後一句,

「但到最後,我們這些公主,也都被滋養了。」

走過錢繳不出來、走過在海岸各個民宿流浪的日子、走過將經濟理想做出取捨的面對、學會放鬆自己、獨處⋯我想,其實不用到最後,在東海岸的日子,這一路,便是滋養。

看著阿妙現在身上那種吹不亂的神情,我知道我還有太多心慌,但又太少身體力行。

嗯,公主病,只能用「經歷」來醫治。

期待成為一個,知道自己在哪裡、隨時可以挽起袖子的公主。

謝謝阿妙。

阿妙隨手用大花咸豐草幫妞妞做的花環
(阿妙隨手用大花咸豐草做的花環) 






2017年1月14日

冬天或夏天的電扇

【你想成為冬天或夏天的電扇?】

一月的冬天,每晚卻都在猶豫要不要開著電風扇。

這樣的詭異天氣,讓我憶起以前曾與朋友討論過一個異想天開的問題:如果我是一隻電扇,我想當夏天的電風扇,還是冬天的電風扇呢?

當時是這麼想的:

夏天的電風扇很忙碌,每天都被需要,每天都得被放在可以對著大家的位子。它必須光亮如新、沒有灰塵。如果一旦不夠涼或不能動,它很快會被淘汰。

冬天的電風扇就完全不同了,通常他會被套著防塵套或是塑膠袋,被閒置在屋子的角落。除非遇到像今年這樣的暖冬,不然他可能一整個冬天都會被遺忘。

-

當時討論這個問題的當下,正是我在工作中追求功成名就的高峰期。我理所當然的選擇成為夏天的電扇,因為我想被看見、想要對世界有貢獻。但這個問題背後的恐懼是:我害怕成為冬天的電扇---害怕被遺忘、害怕有一天會失去所有的成就。

人生峰迴路轉,現在我離開了工作,選擇在家帶孩子,看似是變成了「冬天的電扇」。不過,冬天與夏天是否在定義上真的這麼絕對?

逐漸發現:過去被我視為冬天的電扇的生活其實並不如以前所想的寂寞,我看到了周圍各種可能性與特別的人,也不是閒置著,反而多了許多自主決策的空間,每一刻都在決定著我是誰;

但同時,我也忙得像一隻夏天的電扇,我照耀每個家人,吹涼他們燥熱的心,儘管我並不擅長家務,很多時候鬧出很多笑話。

-

現在,我練習不再這麼理所當然的看待這個答案---

我學習不害怕面對過去對冬天的恐懼,也享受冬天帶來的自主與空間。

我享受成為每天團團轉偶爾出錯的夏天電扇,但也學習不耽溺在夏天裡證明自己的價值。

一年四季啊,原來是有意義的。

每一刻都活在當下,珍惜此刻自己的價值,原來是這麼不容易、但也合理的事。

#台東媳婦生活日常產地直送覺察專欄

 

2016年12月15日

在台東的耶誕節--前奏

【在台東的耶誕節--前奏】

看網路的資訊,台北有好多的耶誕市集、好多顆聖誕樹喔。

台東似乎沒有都會商業區那五光十色的耶誕節氣氛,加上天氣還是很熱,我有時候都快忘了這是12月---我以前最愛的節日與月份。

以前特別喜歡每一天都好像被耶誕音樂包圍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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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去教會練唱,男女青也在彩排耶誕節音樂劇:【耶穌基督誕生的故事】。他們演得很羞澀,我看得很感動。

回想一個人的誕生,他的愛人如己,他的謙卑與仁慈,他愛人的方式,影響了後代千千萬萬個人。

雖然最近宗教議題的風風雨雨,有時候讓人看不見這些。可是,這讓我更想擁抱耶穌基督的愛。

-

成人以來,
第一次過路邊沒有耶誕樹的聖誕節;
第一次沒有在回家路上不停被聖誕音樂轟炸;
第一次在12月沒有穿大衣與安排各種飯局;

可是
卻也是第一次與耶誕節這麼接近。

以前我好怕12月結束,
經過今晚,
現在倒是好期待耶誕節的來臨。

 

2016年11月12日

妞妞生日之媽媽到底以前在跩什麼

今天是妞妞的生日。依照我們的約定,我們在找了一些繪本故事、影片後,確認妞妞很希望關懷黑熊,幫他把家找回來。因此我們今年的生日禮物,是台灣黑熊保育協會所出版的繪本、以及他們的義賣熊娃娃。不過生日過了,禮物還沒寄來。




我們在昨天提早慶生,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合做了一個起司蛋糕。而且還因為為了讓妞妞的小手可以扶好鮮奶油,而多加了兩倍的鮮奶油,因此這是一個「Double 鮮奶油起司蛋糕」。

不過,老王說,還是非常好吃。


奇妙的是,我今天還連著做了烤餅乾、香草冰淇淋。除了為了想把材料用掉(我想烘焙之所以讓人無法停止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原料總是會有剩。),那種按照步驟一個一個來的學習過程,很令人著迷。好像什麼都不用想,就是讓東西一個一個自己跳下去,這療癒的過程,會有一個很療癒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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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媽媽三年了,這是第二年為自己的女兒做蛋糕。上一次還是一個很陽春的海綿蛋糕,這一次是稍微有料的起司蛋糕。

老二的生日在10月,當時有想過要來做蛋糕,但對自己的手藝沒什麼信心,因此就在老公的慫恿之下,去買了冰淇淋蛋糕。沒想到,價格貴到我牙齒都要掉了,而且只要一開車進市區,難免就要花錢。當時我牙一咬,覺得反正帶著孩子做蛋糕也很有趣,不如就把時間拿來做蛋糕,而不是買蛋糕了。

當我有時間當媽媽了以後,才真正體悟到:「時間」真是最好的誠意。


-

但也是時間都用在好好當個媽媽以後才知道,我實在是個不怎麼樣的媽媽。

因為,回台東以後,很多地方都讓我不禁覺得「我以前到底是在跩什麼?」:

以前在職場好像可以呼風喚雨,可是來到這裡,卻看清:Title is nothing.

以前的工作性質與能力,好像培養出對很多事情都可以分析得條條有理;現在,卻發現許多事並不那麼容易就了然於心,有時候好像看透了,但再過一陣子又發現自己只看了表面。

「育兒」就是經常有這樣狀況的一個場域,我總是搞不清楚,我到底看透了孩子不開心的真正原因了沒,也不確定正在作的事情是不是對他有幫助。但還是得做,做了才知道有沒有錯。大抵來說,這種沒什麼把握的狀態,經常在發生。因此當我可以把一件事情講的頭頭是道,反而覺得自己是不是過於武斷。

以前的我,總是喜歡做「有意義」的事,但並不是真的知其所以然;現在,發現把家庭生活過好過滿,就是很有意義的事。以前怎麼砲口一直對著外面呢?這才有些明白,以前追求的仍停留在「名」,雖然我標榜:這並不是為了「利」,但仍是帶有目的性的---想建立自己的功勳。

只是這些功勳,天父在乎嗎?

以前覺得,放假的時候陪小孩去觀光景點蹓一蹓,就很厲害了;現在,把兩個孩子弄到晚上一躺下就立刻打呼,或兩個孩子睡前忽然間飛撲到我身上說:「媽咪我好愛你喔」,都還是覺得自己是這麼渺小、還不夠成熟。

以前覺得自己很會吃苦、很會珍惜小確幸,那有時候是一種現代人的黑色幽默吧;但現在才發現,那一點一滴用物質、用他人的肯定建立起來的小確幸,在我關上臉書後,就停止了。我開始發現,臉書是我的某種毒藥,偶爾我在那裡找到自己,但有時候,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我自己。

Anyway, 家裡訊號其實常常不好,這一刻忽然明白,原來這是有意義的。


總之,回到鄉下,很多價值觀,正在砍掉重練,或至少,正在被覺察中。

這種種的砍掉重練,使得現在的自信程度,大概降到人生的谷底。

可是----這幾個月,卻是腳踏實地、心滿意足的。

而且每次在長長的公路上前進,看著旁邊一望無際的大海與稻田、倏地崛起的大山,我問我自己,如果哪天真的因為什麼樣的意外,我必須選擇獨立生活、沒有家人,我還是會在台東嗎?

我給我自己的答案是天真的:「我要我要!我要想辦法自己種田~~~~」


哈哈,我明白了,我現在一點都不強,但是卻特別天真。


-

妞妞,我想謝謝妳。

這一年,弟弟的到來,讓妳也辛苦了。我想起,原來這也是你學習與弟弟在一起生活的滿週年啊。




這段時間以來,妳特別喜歡叫我敘述當時生下妳的狀況,妳說:「這個故事很有趣。」

偶爾妳會說,「我想回去台北。」看到台北的房子的照片,妳會興奮的說:「對,這是我們台北的家!」

我知道,妳其實正在想念那個「我們只有妳」的時光。

看到你的所有不適,我知道,其實真正在學習與兩個孩子相處的,是我們。只是謝謝妳,願意陪著我們。因為有妳這樣獨一無二的孩子、與獨一無二的光陰記憶,我們才能這麼勇敢。

也謝謝妳,用妳的方式,教媽媽回到天真的樣子。


妳才是我一輩子的禮物。









2016年10月10日

鄉村片刻 (二):這裡的郵差

我一直對郵差這個工作有些嚮往,大概是因為可以逐戶送信、看見每一戶人家的生活樣貌,彷彿在看一齣大型的舞台劇。

住在小城市裡的時候,例如我從小長大的娘家高雄公寓,郵差是要按公寓門鈴,叫住戶下來蓋印章的。因此郵差在樓下大喊姓名後,住戶就要踩著拖鞋趴啪啪趕快跑下樓領信;

住在大城市裡,像是台北的大樓,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郵差本人,因為他都是直接拿信給管理員;

那麼在鄉村工作的郵差呢?


沒想過拍郵差本人的照片,真是扼腕。
用Evernote軟體隨手畫一下,咿~~~挺喜歡的耶。
畫畫程度似乎停留在小學階段就是了。


他們嗓門很大。

鄉下沒有門鈴,也因為三合院屋型常常很深,不大聲叫是不知道有沒有人在家的。

因此,在白天寂靜的鄉村裡,常會有一聲丹田力道渾厚的「王~~~虹~~~~明~~~~掛!!!號!!」劃破寧靜,大家便知道郵差來了。

家裡的人踏著拖鞋(always拖鞋),打開防蚊蠅的紗門ㄍ一ˇ拐一聲,小孩在紗窗內窺視,或是偶爾順便出來打轉。空氣裡只剩下的機車兜兜兜的引擎聲,然後揚長而去。


他們也經常被狗追。

我們這一帶幾乎家家都養狗。每一家的狗兒其實平常都懶散的在屋前廣場曬太陽、散步,沒什麼殺傷力。但,只要看到有陌生車陌生人接近,就會像被電到一樣,忽地跳起、狂吠、往外奔去、作勢咬人。

這個兇猛的程度,連我在附近散步時都會有點被嚇到,並且故作無視的立刻轉身離開。

因此,郵差就是他們必然攻擊的對象,畢竟全身綠色,真的很不尋常。狗兒腦子裡應該在想:這個全身都穿綠色、又不常來、機車又很大聲的傢伙是誰?咬了再說!

也因此,郵差來的聲音,總是伴隨瘋狂的狗吠。

郵差來久了也就知道哪一戶人家的狗會叫、會追、會咬人,應該也知道怎麼避。我想他們應該有一些「傳承的紀錄」,畢竟這是生存法則。

不過,我們家對面的黑狗,似乎沒有因為經驗累積而妥協,每次都是「熱烈」狂吠,每一天都彷彿是第一天看見郵差般的瘋狂。

有一次郵差送信來,又被死追,郵差在距離我們家10公尺,手伸長了把信塞進信箱,然後對著狗大叫「哩安捏不行啦!!!」然後揚長而去!

我們在屋內吃飯,笑了。

他應該也是在跟主人喊吧。


他們記的是名字而不是門牌。

我剛搬回來台東的時候,朋友寄了一些東西給我。幾天後我一直沒有收到,後來發現有通知,表示我的包裹在郵局,上面寫著「查無此人」,被送回去郵局。

查無此人?查無此人?查無此人?我幾乎每天都在家怎麼會查無此人呢?

後來才發現,由於這一帶人口變化不大,幾乎都是老面孔,因此郵差他們可以記每一戶的名字,久了就習慣了,看到信上的名字就知道是這戶的信件。而這位郵差闖蕩江湖這麼多年,沒發現這裡原來今年來了一個「黃小姐」,就也還沒問就把信收回去了。

還好,隨著我的網購包裹或信件逐漸增多(羞),後來就沒有這個問題了。

但是,記名字還是很狂的一件事啊~~畢竟每一戶都是真真實實的人,不只是一個號碼,好有人情味。




不知道郵差是否也會在日記上寫下每一戶買了什麼、發生了什麼故事呢?類似「樓下的郵差」這樣的劇情,最適合的編劇就是郵差了呀!


可愛極了,這樣的工作。 




2016年10月9日

鄉村片刻 (一):門口總是有菜,神奇地

來鄉下住了一段時間了,沒想到意外的適應以外,還意外的喜歡。鄉下有些特別的風土民情,莫名的可愛。

先說第一個好了:
有時候我們一開門,門口總是擺了一些看起來是別人要送給我們家吃的食物。 



南瓜、冬瓜、空心菜、桂竹筍、絲瓜、檸檬、蒜頭....有些是我們自己種,剛被公公採收下來暫放。偶爾公公就直接在門口切竹筍。

有些是親友們的作物,或是自家菜園採收下來分送的。

除了這些作物之外,也有些是別人手作做好、或是他知道誰手作很好吃於是買來跟我們分享的食物。例如手作豆漿、百香果醃南瓜片、饅頭包子...

當親友遇到好吃時,被記得原來是這麼幸福的感覺。

打開門就看到這些食物,似乎讓我們與食物之間產生一種很熟悉的連結:「我們彼此認識」,而不只是放在市場裡面架子上的「商品」。

在還不夠熟悉這些好心的分享者之前,也開始用食物來標記每戶人家。誰家種的南瓜很甜、誰家的絲瓜很好吃、誰家做的豆漿很濃很香...這些職人就這麼成為專家般的,烙印在心裡。


姐吃的不是菜,是濃濃的人情味。
我們有什麼食物可以分享給別人呢?忍不住這麼想。因為被記得,是很幸福的。

筍子,整支的。看到這個可以預測出:今晚應該有桂竹筍湯可以喝了!
另外還有絲瓜等,也都超級好吃的喔。

好甜好甜的南瓜~~~





[日記]趕快雨停吧⋯⋯

01.
拜艾利颱風及鋒面通過之賜,這幾天台東下著大暴雨,等級直逼颱風,很多路段淹水就像黃河,鯉魚山土石流,連知本到太麻里路段的火車都撞到忽然傾瀉而下的土石流。

搬到台東後,多次感受到大自然的權威力量。

這些大自然的變化其實完全符合他的作息,就如同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習慣;也如同中國人喜歡的節氣,或我們熟悉的四季;大自然就是用他的節奏循環、生息著。所謂「天災」倒是比較是人類的視角。

這點讓我完全明白,我們為什麼應該尊敬祂。只是,也不禁想請求天父給我們再多一些喘息的空間,或者給我們足夠的智慧,理解這一年的意義。

02.

媽媽說,她這幾天在想妞妞那天跟她說的話。

那天媽媽生氣,對妞妞說了比較重的話。

妞妞隔天跟外婆說:「台東的阿公阿嬤從來不生氣的,全家都不會生氣。」

我媽媽說,「那我也要學你的阿公阿嬤以後不要生氣。」

妞妞說:「好。」



孩子的單純讓很多感覺慢慢變得敏銳,他們比大人還能準確地觀察四周的變化。

但我發覺,也許我們的以身作則只做了半套:我們試著不生氣,但可能還不夠去理解妞妞每個行為背後的原因,以至於她提出的是「不生氣」而不是「去思考為何對方會這麼生氣」。

「不只是因為我調皮,為什麼阿嬤這麼害怕我受傷?」

說到底,我自己也很少去同理我媽媽啊⋯⋯

也許這可以挖掘得更深。


03.
最近在看《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的小說,相當引人入勝。走過中橫後,更覺得這本書真是得來不易。

更神奇的是,她的每一個章節都在召喚我「寫日記」以及「探索我所在乎的事物」。

而後者幾乎是我搬來台東後,每天都在思考的問題。也許記錄下來,就像是張很完整的探索地圖。

期待每天!











2016年9月30日

[日記]找血管瘤的醫師

今天回去醫院回診,確認我的血管瘤狀況。

醫生直接幫我照超音波。花了一點時間後,他轉頭跟在旁的護士說(但我覺得也很像在跟我說):

「當你發現我慢下來的時候,就是因為我--又在找血管瘤了。」

護士大笑。他們說,我已經是今天第三位說自己有血管瘤但我他們怎麼找都找不到的病人。

醫生說,「喔我們以前讀醫學院考試是要求一定要找出一公分以上的血管瘤,不然不能過關的!但一公分以下的真的很難找。」他像個學生一樣很認真的找,有種想破關的感覺。

護士說,「我們的儀器剛換、很新,很可能是因為解析度太高反而找不到嗎?」

醫生說,「照理來說應該會可以發現呀⋯⋯」繼續尋找。

護士說,「不過不好找代表很小,也算是好事。」

醫生說,「不,病人只會覺得我們技術不好。」埋頭繼續找。活像個想要解code的工程師。

忽然我想起我已經上傳了我的MRI影像,也許可以看到位置。

醫生大拍手:「真的啊!感謝你提供線索!我立刻來找找!」他感覺真的很熱血的想找出來。

後來媒合了位子後果然順利找到。

離開時他很抱歉但開心地跟我說:「哎呀抱歉今天花了很久時間,而且還靠你放水我才找到!」

哈。不知道是否因為東部醫院病人沒有西部醫院多,他們花在病人身上的時間很多,而且很願意交談談論醫療知識。

這個下午覺得很溫馨。好久沒看到這麼熱血又想要解題的醫生了。





2016年9月24日

洗髮皂生活大挑戰

大概是來台東了以後,認真的體悟到大自然真的不能壞掉,開始有感的進行無塑生活。因此,最近試著在用手工皂「洗頭」。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概念,但我現在完全明白:知道是一回事、說說是一回事、相信是一回事、有罪惡感是一回事、行動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回到台東,好像許多事物都在召喚我這麼做:

我們家的洗衣精、洗碗精、甚至洗臉的東西是我們自己手做的「大量蘆薈檸檬露」,好用到我自己都想給他五顆星,超級解油膩,洗碗只要一點點碗就激激叫而且不傷手;

共學團開始見證到大家愛地球的方式,帶著容器去麵店消費外帶,並且盡可能減少消費;大家會討論如何減塑、Poo-free⋯總之我都好想試試看。

高中老師上次見面時送了我一塊髮皂,原本以為是一個就像手工皂洗臉洗手一樣單純的事,但是沒想到卻意外開啟了人生另外一種體驗。

手工皂洗髮會需要經過一段適應期,就是頭髮會因為一些皂與水的自然作用形成皂垢,頭髮就會卡卡的,尤其過去使用過多化學配方的頭髮會特別辛苦,加上南部多半是硬水,洗起來相當痛苦。因此最後可以使用醋或檸檬做成的護髮水,來與皂垢中和,幫助毛鱗片關閉。

開始前幾天我的頭髮卡到不行,洗頭卡、吹髮卡就算了,吹完頭髮像七天沒洗頭一樣,一條一條的。我一直想像我的頭髮正在進行排毒,把化學元素排出。信念!信念!

大概是用到第五天,洗頭髮終於開始可以起泡,可以很認真的洗頭皮。吹頭髮有感受到柔順感,而且竟然有蓬鬆感!尤其醋做成的護髮水,噴在頭髮上真的可以感受到頭髮在變軟,想著毛鱗片正在隨著節奏關閉,實在太美妙了。

更重要的是,我似乎第一次這麼瞭解自己的頭髮,以及這些物品與我的頭髮的關係。那種很「自然原始,一切本來就是這樣」的感覺,so good。

而且,不用再買洗髮精、軟絲精這些東西了啊!也不怕污染環境。

減少、再減少。走向大自然原本的生存之道。

(三年前的我應該無法相信自己會變成這樣。)

接下來,我想來挑戰看看Poo-free⋯

 

2016年9月20日

內在小孩

在孩子身上,看到很多關於大人的事。

01.

小孩想睡覺時,其實很像發酒瘋。

不是大哭大鬧,就是講話無敵大聲誇張,深怕別人沒聽到。

事情是這樣。今天去共學了一天,妞妞都沒有睡,傍晚弟弟已經倒在餐椅上,妞妞可還沒完,又跟著阿公阿嬤去山上唱卡拉OK唱到九點多才回來。

回來後,她跟我要了一瓶牛奶。


她一手拿著奶,一手在空中像是個大嬸一樣揮著說:

「不是,啊我剛剛去唱歌,唱很大聲耶!!!唱拔蘿蔔喔!!!可是啊!!⋯⋯」

我開玩笑問她:「你剛剛是喝了什麼嗎?」

她又邊拿著牛奶邊燦笑:「哈哈哈,對⋯」

活像發酒瘋啊。


我想起大俊老師在中橫上說,人在喝醉的時候,內在小孩就很可能跑出來,因為不再壓抑。

那些喝醉發酒瘋的人,他們的內在小孩,也許都很需要一個擁抱吧?


02.

今天妞妞算是正式進入共學團第一天,孩子們第一次看到她都不熟悉,難免陌生而無法打成一片。尤其當熟悉的孩子聚在一起,就會不想跟妞妞一起玩。

孩子原有的世界裡,要接受新的人事物可能打破他們花了好大力氣建立起來的常規的事實。某些孩子可能毫不忌諱,但某些孩子會產生巨量不安全感。

妞妞是高敏感小孩,在她身上我經常看過「巨量」不安的樣子,那種看似「沒有禮貌」的反應,我後來才慢慢明白她的世界可能正在面臨一些「超級!無敵!巨大變化(可能類似眼前世界在一塊一塊崩壞重組的感畫面吧我想!)」。

想起妞妞之前怕生,我總是會抱著她、一直跟我的朋友道歉:「不好意思,我的小孩比較怕生,還不能說話。」

對方經常會說:「是不是你自己帶?」「要多帶她接觸人群喔。」

我不喜歡大家給我這些建議,但我其實更不喜歡那時候無法信任孩子、接納孩子的我。

我好像在要她「立刻」接受這些變化「才是對的」,因為「這麼簡單難道你不會嗎」,但卻沒看到她眼前崩壞的世界。

後來許多次都證明了:妞妞只是需要多一點的時間。

因此今天我再度覺得:能被接納真好。

不是被接納成為朋友的那種接納,而是「我的任何感受都能被接納」的那種接納,讓人好有安全感。

剝奪了這些「時間」與「接納」,孩子防衛都來不及了,他們沒有時間消化那些恐懼、那些緊張、那些不安全感、那些排斥他人的反應。

大人也是的。而且業障已經很重的我們,搞不好需要的時間還更多⋯⋯


2016年8月19日

給移居的心一些儀式

 

那天,我終於在回到台東定居後,第一次找了陌生的設計師剪了頭髮。走出髮廊,我有一種在我的清單上「Check」的爽快感。


不就是剪個頭髮?但我問了幾個台東朋友,他們都在哪裡剪頭髮,萬萬沒想到,他們一個在高雄剪髮,兩個在台北剪髮。大驚!看他們的雲淡風輕,我顯得好焦慮。天知道我為什麼這麼需要一個在地的且讓我信任的髮廊。

剪完的那一刻,我發現:有個屬於自己常去的髮廊,就像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或是說,就像小狗撒尿,我可以慢慢的把新家變成自己的家的味道。

那是一種到加入新生活圈的儀式吧?還是一種宣示?就如同很多人會在世界地圖上插旗。

打從上大學以後,其實已經有不少移居的經驗,掐指一算大概搬了13、14次。

搬家雖然很麻煩,但剛到新家生活圈那種過程中的「文盲感」卻很迷人,從什麼都不知道開始摸索,一路靠著五感、迷糊、亂闖以及一些莫須有的儀式感,建立起腦中的一切。與其說在認識那個地點,不如說是在建構腦中對那個地點的想像與意義。

所以,它其實又很像探索自己的過程。總是會在裡面發現「原來自己喜歡這樣。」

這一連串探索,還包括:

[    ]找到自己喜歡的髮型設計師
之前一直找不到信得過的,以致於頭髮一直沒有剪、很消婆。其實重點也不是設計出什麼了不起的髮型,而是髮型師的私密感,代表著有一個很信任的人在那裡。

以前聽過一個說法,人類最沒有安全感的地方在胸口,所以願意擁抱,代表著很信任對方,願意將對方納為己方。那我想「頭頂」可能也是我的不信任領域吧。我想,我應該開始寄信給我的以前的髮型設計師與助理,向他們致敬!謝謝他們成為我過去在每個異鄉的定心丸。


[    ]有習慣去的牙醫
目前台東還沒。牙齒又是另一個不會輕易開放的領域了,牙醫的信任感真的要很高⋯⋯


[ V ]有可以信任的推拿師
(這條感覺自己很像阿桑,但,無所謂了)有了。剛到台東時去了一次,竟然兩個月來腰痛都沒有再復發!神醫啊!


[ V ]有習慣去的市場:有了


[ V ]有附近喜歡吃的小吃店:有了~~~(興奮什麼?)


[ V ]半夜敢毫無猶豫地自己去上廁所:雖然已經是大人,但還是會緊張啊。現在已完全如入無人之境。

但也可能也是生完孩子後變得很頻尿的訓練。


[    ]去目的地不需要看地圖了
知本到台東市區的路程,開車大概需要15分鐘、機車需要半個小時。之前自己騎著車去市區,便一路一直不停開發新的路線,腦中慢慢建立起對當地的地圖與座標,期待每一天從新的座標找到回家的路的感覺。過去在台北、高雄都是這樣把方向感建立起來。但現在開車還在熟悉中,完全無法分心看導航,只能一直跟老公說:然後呢然後呢!!


[    ]去某地知道怎麼走捷徑:努力中


[ V ]有可以讓自己專心寫東西的時間空間:還要加上老公的支持、小孩的配合及婆婆無線網路的分享。


[ V ]把新住處打掃收納好:這真的很有效,與其說是打掃,不如說是讓自己跟要相處的傢俱們建立連結。而且打掃過就會知道東西擺在那裡、該怎麼找到他們。那也是「定位」的方式吧。真沒想到身為蓮花女出淤泥而不染的我也有這樣的習慣啊!


我在網路上曾看過一段對「為什麼人需要儀式」的解讀:

「歸納一下你會發現,需要儀式的東西一般是虛擬的,比如愛情、加入組織的身份、新的開始、特定時間周期……等等。這些虛擬物看不見摸不著,而人是生活在物質世界的,怎麼辦呢?
所以人們需要實體的儀式,
1. 來向其他人證明它的存在,將虛擬物視覺化
2. 作為實體介質medium/opportunity/platform,來communicate關於這些虛擬物的共同感受
3. 來寄託、獲得自己擁有這些虛擬物的安全感,可靠感」

看到第二點,我想這個部落格應該也是我自己正在逐步建立歸屬的儀式動作之一吧。寫下這些感受,好像自己又再對周遭環境消化過一次,然後自己再次確認對某些事物的第一感受、消化後的感受。

其實我更喜歡的是《我們為什麼需要儀式》書中提到的:「儀式,關乎美好、感恩、意義和珍惜。

好美的四個介質。

藉由美好的事物,定調一個新的環境。
藉由感恩的心,抽離自己原來的框架,不停的走著陌生的路、嘗試自己也不知道會怎樣的事物。
賦予這些儀式意義,讓自己在陌生的路上明白:自己的堅持為何。
試著珍惜,它開啟了我可以重新回到美好的循環。

感謝這些儀式。因為他們好像陪我見證許多嘗試的好友,聆聽我的渴望,跟著我一起往前走。

2016年8月13日

蘭嶼 Iraraley 部落地景正名運動

看了蘭嶼年輕人自己籌劃的雜誌《952 Vazay Tamo》,好感動。

其中在雜誌裡認識了蘭嶼的Iraraley部落,他們正靠自己的力量推動「Iraraley部落地景正名」運動。

漢人會用我們的觀點在每一個觀光景點取名字,例如蘭嶼五孔洞、坦克岩。但事實上,部落祖先有他們的智慧,很早就給了這些地點名字,每個名字背後都有很多故事。

名字抹煞了,故事是不是總有一天會消失?

這個運動也需要關注。

另外他在「非禮勿動」單元裡也說明了到蘭嶼旅遊的一些禁忌,讓觀光客知道如何配合而不打擾了蘭嶼人的傳統。

可以看看喔!

網站連結:

2016年7月28日

香蘭村的釋迦大姐

回高雄的路上,經過香蘭村,就是上次風災受災最嚴重的區域。四處都是吊車,在吊房子的屋頂,或是正在重新鋪屋頂。看到很多戶人家屋頂都還是空空的。

 
到處都是吊車

 

(棚子都還是平躺⋯⋯)


原本以為應該不會有釋迦了,但路邊還是看到有人賣,只是數量不多,比平常貴一些。

老闆娘說:「不好意思也,現在真的數量比較少⋯」還是決定買了!

一聊才知道,老闆娘也是高雄人,嫁到台東,她聽到我來自知本,親切的問我風災後家裡好不好,很擔心地問我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她說:「我家對面的房子屋頂掀了,加上農損,幾百萬跑不掉啦~」馬路對面就是一台吊車在整修她家。

儘管如此,她還是這麼熱心的一直關心我過得好不好。

我們只是因為一籃釋迦結緣,從她的眼睛裡卻看到一種彷彿認識好久的親切感。

翁山蘇姬曾談到她被囚禁的漫長歲月:「眼裡多想著關心他人,就沒這麼容易寂寞了。」這真是一種大愛、真心才有的境界。

「加油加油喔!」我們互道再見打氣。加油,香蘭村!

[育兒日記]生氣的背後

  
 


今天發生了幾件事,讓我近距離處理「怒氣」這件事,包括我的以及妞妞的。(好啦其實每天都有練習的機會XD)

事件一:妞妞的怒氣---姐姐推倒弟弟撞到牆

下午我們一起在臥室玩。大床旁邊我們設了一個小床,妞姊都說那是她的遊戲床,我們原本也確實是要給她睡的,但是她不是很想自己睡一個床,所以有時這個床就變成大家一起玩耍的遊戲床。

玩得正開心,妞妞忽然非常用力的把弟弟推倒,後面剛好是個牆壁,弟弟就撞到頭了,狂哭。

老王很緊張也很生氣,立刻把弟弟抱起來說:「妞妞你幹什麼推弟弟啦!媽咪你看妞妞啦!」老王覺得我才是家裡的大魔王(白眼)。

妞妞在旁邊聽到爸爸生氣了,也有點逃避,就趴在床上假裝沒有聽到。

我當下也有點生氣,我覺得她的態度不太好,而且講了好幾次了他還是要一直推弟弟。

只是,腦中浮現了《父母效能訓練》的「積極聆聽」,我決定先放下怒火。

我請老王帶著弟弟先出去房間,剩下我跟妞妞兩個人後,
我問妞妞:「你很不喜歡弟弟嗎。」
她:「沒有,弟弟都要躺在我的床。」
我:「喔~~~原來如此,你不喜歡他躺在你的床上可是都沒有問你、經過你的同意對嗎?」我真的沒想過原來是這個原因。
她:「對。」
我:「那下次我們都一定會問過你好嗎?這個就是你的床。」
她:「好。」
我:「只是,你每次這樣推弟弟,媽媽都會嚇到,弟弟可能頭會流血(我立刻去模擬撞牆的角度,和流血的表情)。下次你可以儘量請媽媽來幫你,不要自己推弟弟好嗎?」
她:「好。」這麼快接受我有點驚訝。而且她的表情好像也真的理解那是很痛的感覺。
我:「那你想去關心弟弟一下嘛?」
她:「我不要!!!!」
我:「好,沒關係,那就先不要。」
她就去旁邊看她的書了。

過了五分鐘,她奇蹟似的回來跟我說
「媽媽,我現在可以去關心弟弟了。」

這一刻,我覺得,太神奇了!!!!!!!!!!原來孩子是懂得同理的,只是他們需要多一點時間自己來復原。而過去我完全不給她時間,直接逼她去道歉。我這個。

給她尊重與接納,可以產生這麼大的改變~~~~~好想哭!!!!


不過,也是有失控的。


我生氣—她打媽媽

我並不是怕痛的人,但說真的,每次被小孩打,我都有一種被侵犯的感覺,大概是因為我內心自認為是權力中心吧XD,總之我下意識就會非常的想要白眼她。今天也是,她打我後,又連續動作抓了我眼睛旁邊兩次,動作之快讓我來不及阻止。臉上有了兩道傷口。

那一刻我腦中雖然閃過「不要生氣!!!」但這驚嘆號終究還是拉不住我。

我說:「妞妞!!你幹嘛打我!!!我眼睛旁邊被抓傷了啦!!!」

妞表情看來好像嚇到了。
但她若無其事說:「應該沒有受傷吧」

我說:「有!!很痛耶!!!!那我可以打你嘛?!!」
她說:「不可以!!!!!!」
我說:「我要打!!!」於是我打了她的手。

打下去的那一刻,我覺得我好像一隻怪獸,也像一個小孩,就是有點幼稚,但因為我體型已經很巨大,我變成了一隻很幼稚的怪獸。

然後我只好低頭先跟她道歉了。

我:「對不起,妞妞,媽咪不該打你。」
她:「沒關係的~」倒是很輕鬆⋯
我:「你打我、抓我,我受傷了,我會很痛。而且我也會很怕跟你靠太近。」
她:「媽咪不會痛~~~~」
我:「我真的很痛,你看我的傷口。」
她好像有點理解什麼是痛跟傷口。
我:「你打我我就會很擔心,跟你靠近就會被打,這樣媽媽就不敢抱你了。」
她:「媽媽要抱我!!」
我:「欸你是不是想睡覺所以很想抓東西?」
她:「是。」
我:「所以你不是故意的,你應該也很不舒服?」
她:「恩不舒服...」
我:「那以後我們早點休息。」
她:「嗯嗯」然後她就睡了⋯

(睡前很想抓東西這毛病到底要怎麼治療?感覺好像狼人,月圓就會變身這樣。)

怒氣,其實我不喜歡這樣的情緒。過去我曾萌生要全職帶孩子的念頭、最後卻不敢執行的原因,就是因為:我好怕我變成每天生氣的媽媽。

不過,讀了<父母效能訓練>這本書學到:

「孩子和成人都必然會有感受。感受是生活中最主要的部分,絕非病態或危險的現象。⋯感受也是短暫的,它們來來去去,不會留給孩子用不可磨滅的創痛。而父母若能透過積極聆聽表達認同和認可,對孩子而言,才是消除感受的萬靈丹。」

就像妞妞的接納,就瞬間療癒了我的生氣⋯

不過,回顧起來卻有種感覺:
我其實不怎麼能立刻同理孩子,但卻要求孩子快點同理我⋯孩子在哭了的時候,我還不太能立刻接納@@,想著自己勝過於她。哇⋯

尤其我不是很擅長面對自己跟別人的怒氣,不要說小孩了,老公也可能會受害XD

總歸來看,我發現生氣這件事最難處理的有兩個:

1. 不管是自己生氣孩子面對孩子暴怒,自己心裡都在緊張跟很激烈的狀態,是不是應該先處理自己緊張的狀態?

2. 當我也有自己的情緒,就不是這麼容易同理並接納小孩,事後覺得自己頗自私的,一直要小孩同理我XD這樣要做到積極聆聽就不太容易了。

說來好像還是得先把自己照顧好,才能再去照顧別人的情緒啊⋯⋯










2016年7月26日

駕訓班教練給我的原住民文化課

當你對一個環境全然陌生,任何人都會成為你的導遊。

我的駕訓班教練是常給我這種感覺的人之一。

 

我是她每天早上的第一個學生,因此常常都是她請我把車子開出來,然後請我直接上路開去加油。有時候也必須載她去買早餐、或帶她回家拿手機。因此我們很常一起上路,很常接觸她的生活領域。一般而言,這樣的行為好像讓我的練習時數少很多,不過我覺得挺開心的,因為常跟著她用當地人的視角看這附近的大小事。

有一天早上她跟我說,昨天她們部落婦女會因為快要豐年祭開會開得好晚,累慘了,所以早上還沒買早餐。於是,我們就又上路去了早餐店。

原來她是阿美族。我腦中忽然想到阿美族是母系社會云云。

她說,豐年祭第一天,男人們都要出海去捕魚,他們叫做「海祭」,只要是男人就一定要去,連男孩都是;所以村子裡面只會剩下女人、小小孩、老老人,她們要在家裡等他們的男人回來。通常會去三天。

聽她形容的好有畫面。好期待可以親眼見到。

後來她指示我去一家早餐店,「因為這家有賣原住民風味飯糰!」聽起來就好好吃喔~~。這家店叫做「小田雞早餐店」,位於知本路上。是三個卑南族姐妹所開的店。

店裡面的裝潢非常的有原住民風味,牆壁上是一個巨幅的原住民傳統服飾男女的畫,做早餐的鐵板台前方是原住民圖騰的彫刻。

 

早晨門口擠滿了機車,不誇張,大家都在搶著買早餐!搶到的就趕快打包回家,搶不到的就邊等老闆做邊在現場聊天,由於知本地區蠻多原住民朋友的,所以整間店就好像原住民聚會場所,超級熱鬧的!!

菜單雖然還是偏向西式,但裡面真的參雜著一些原住民看得懂的菜色。那天駕訓班下課後,我自己騎了機車立刻回到這家店來買原住民風味飯糰,他們叫做「阿拜」。

 

 

阿拜長得很像粽子,糯米裹著鹽漬過的鹹豬肉、魚肉,外面包著月桃葉。雖然就是粽子概念,但一入口的月桃葉香氣,真的好香好香,好像每一口都吃得到月桃葉。口感很多層次,他的鹹會讓你整個人醒過來但又不難吃,而且吃了一個超級飽,不像漢堡吃了空虛極了(還是只有我空虛?),難怪大家搶著要啊!!!!

我記得尼伯特風災後,老闆還一直在櫃台大喊「颱風過後,最近都不會有葉子啦~~~所以不賣飯糰了!!」哈哈,可以想見這個阿拜有多搶手。

我去過幾次後,不誇張的發現:等待的人群裡,大概有1/2都。在。等。阿。拜。有一次我一直問老闆還有嘛?還有嘛?他叫我直接去問廚房,我走進廚房門口問,「還有兩個阿拜嘛?」老闆娘順手拿出兩個說:「算你好運,沒有了!」我記得我走出去,還感覺得到大家失望的眼神。

其實小田雞的其他食物也很好吃,像是九層塔手捲、鹹豬肉潛艇堡、蛋沙拉潛艇堡都好棒。(滿足)大家有空來知本要去吃唷!

隔天,我跟教練又上路了,這次不是去加油,而是去了一個教練的朋友家,那是一個看起來很素淨的平房,在一條產業道路旁。

她進門寒暄了一下。回來她打電話跟她的朋友說:「哎呀,她今年不接單了!」原來這戶人家,專門作手工的原住民傳統服飾,他們每年的豐年祭都找他們作衣服,台北許多的表演團體也都是跟他訂的。但今年卻因為風災,他們家也很多需要善後,因此今年他們決定不接單。看起來讓他們非常煩惱。

又再隔天,教練忘了帶手機,我們要回她家拿。我在她們家門口等時,看到他們家門樑上有著豐富的原住民圖騰,非常美麗,而且很多木頭彫刻,上面寫著「羽毛家族」,以及一些原住民的拼音。裡面隱約看到客廳是一個很大空間、感覺可以聚集很多人的地方。心裡默默覺得好溫馨。

這一連串第一手資料啟發的好奇心後,我對原住民族的文化產生莫大的興趣。

也許是老天眷顧吧,那天要去工作的路上,我騎機車前往市區,路邊看到一排男人列隊前進,從老到小排列,最老的應該有70歲,最小的應該才八歲,中間的青壯年都是五官深邃(帥到不行)的男人。他們都穿著原住民的傳統服飾,手拿各種工具、還有一些草。


 
(當天實在太熱了,大男人們還撐傘XD)

 


原本趕著要去上班,但但但,心裡一股直覺跟我說「不可錯過」,於是我折回來路邊等他們。等他們經過時,我跟他們攀談了一下。他們好熱情的告訴我,這是他們的豐年祭,他們剛從海邊回來。臉上,有一種驕傲的神情。我看到巷口轉角,有一群女人與小孩在迎接他們。

我問他們是什麼族,他們說「阿美族!YA!」。

 

所有教練曾描述過的畫面,竟然活生生出現在我的眼前。

下一秒,我竟然感動的哭了。就在馬路邊。


那天過後,我查了一些資料,跟一些原住民朋友聊了他們的豐年祭。

七月,是豐年祭的旺季,各族幾乎都在忙著自己的盛典。那重要性就像是漢人的「過年」一樣,可以想像他們的投入程度:不只是要準備很多食物大吃大喝而已,還有許多儀式、祭典,背後的會議、練習、傳承給年輕人等。

一位原住民朋友說,其實現在要看到完整的豐年祭並不是很容易,因為很多地方的原住民都已經漢化得很深了,他們自己有時都不是太清楚這些傳統文化的原因與故事是什麼,自己所屬的社區甚至也好幾年不做豐年祭了。

其實我們好像也是,我漸漸的不太知道為什麼初一十五要拜拜、過年大年初幾要拜什麼...

傳統文化的快速消失,對現代人似乎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我們依然可以過生活,依然可以孕育下一代。可是,想到這些特色習俗可能像瀕臨絕種的動物一樣,快要消失、再也看不到,忽然覺得很可怕。更可怕的是,這些都不是在哪個文創據點買個原住民衣服手環回去穿,就可以留住的事。

 
(我在一場展覽中看到的原住民學生作品,美極了)


這些美麗的文化、美麗的故事,莫名的讓人心裡好澎湃,我親眼見證了「文化能使靈魂更豐厚」。

只是,怎麼留住這些故事,怎麼讓我們的文化尋根,真的很值得思考。

為未來珍惜過去
沒有歷史
就沒有根
沒有根
就沒有未來
by 台東史前博物館題字


 


謝謝我的教練,
她應該不知道這些事情默默的在我心裡澎湃著
(她可能只在擔心我考不過路考是要怎辦),

但這真的,太美好了。